将军府。
大门外两声响动, 门房将门打开就看见了身上淌着血的玄风。
“将军呢!”
玄风水灵的大眼睛嫌弃地看了一眼聒噪的门房,随后优雅地迈着步子将马背上的三个小人径直送到周子通的院子。
黄霾还没退去,风沙将玄风背上的几个小人都盖上了一层沙毯。沙子混着不知道是谁的血, 湿哒哒的, 极为可怖。
阿楮听到院里的动静将门拉开一道缝隙, 见外面一马三人, 吓了一跳。
“师父!师傅醒醒。”阿楮转身跑回屋里将在睡觉的周子通摇醒。
周子通扒拉掉自己徒弟的手,被子蒙着脑袋, 气道:“作甚, 作甚!”
阿楮把他抱着的被子抢走,绷着小脸着急道:“玄风背着几个受伤的小娃娃。”
玄风?这不是燕戡的马吗?
周子通噌的一下坐起, 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盖住眼睛。出门一瞧, 果真。
“阿楮, 让阿兴送些热水来。”
“好!”
周子通院子里一阵兵荒马乱,阿兴也跑过去帮忙。
远在主院的戚昔依然坐在昏黑的卧房里,安静地听着外面的砂石响动。眼睫垂着,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北城门, 燕戡让玄风带着几个孩子送去看病后直接找上常海。
一小队的兵将直出城城门,往西边而去。
燕戡也在其中,他骑着马领头, 转眼消失在黄霾之中。
西高山村。
一匹快马直冲山上而来。
刚刚才吃完烤羊的草原人好不快活地围着篝火,摸着自己吃得饱胀的肚子。
“乌力怎么还没回来?”
“肯定是去隔壁村快活去了。”
高山村分为西高山村和东高山村, 两个村子分别在两个山崖上。他们来之前已经探好了路。
“该走了。”
“怕什么,这里几个村最偏僻, 就是我们都把他们杀光了, 也没人会发现的。”
“不行,带上粮食, 走!”
燕戡到了从常海那里知道三个小孩住在西高土村。
昏黄的尘埃里,只听得见马蹄声看不见人。燕戡单手抓着缰绳,背脊绷直。眸光如墨,黑得浓稠。
当进入村中地界,看到树林里倒在血泊中的草原人,燕戡更是满身煞气。
他自信地以为斜沙城里固若金汤,可为何仍会有草原人进来。
燕戡跳下马,脚下一勾,刺在尸体上的长刀腾空而起。他随手一抓,握住刀柄,重新翻身上马冲着村子里去。
*
这一队草原人有十几个,都是骑着马过来的。
他们搜刮了村子里的所有能吃的东西绑在马上,径直往的下山的路去。
少了一个同伴,他们打算去附近的东高土村看看他是被什么美食或是美色绊住脚了。
黄沙中,慢慢走近一个模糊的人影。
为首的人大笑:“乌力,我们该……呃!”
长刀如电闪而过,直插入喉,嗡地一声将人死死钉在树上。一击毙命。
他身后的同伴愕然看去。
“不是乌力!是大顺人!”
铁器铿锵,众人防备地抽出刀鞘里的长刀。为首的人刀尖直指燕戡,狠戾道:“杀了他!”
燕戡眯眼,听清楚他们说的草原话。他眸光扫过地上的普通百姓的尸体,眼神骤然阴鸷。
“闯我大顺者,杀无赦。”
“杀!!!”
一人对一群人。
燕戡一跃而上,抓住挥过来的手掰折,那人哀嚎一声,手中长刀掉落。燕戡直接抓住顺势往前一扫——
刀刀碰撞,发出嗡鸣。
燕戡手臂肌肉一绷,重砍过去,围过来的四个人虎口撕裂,脖子齐齐喷血。
其他人见势不对要跑,燕戡脚下一扫,几把利器直插入背,破胸而出。
两招,只余两个活口。
常海跟一众将士赶到,燕戡已经踩着最后留下来的两个,低声询问。
而被询问的人,或者不叫人。应是一团血肉,屋里挣扎地在地上蠕动。
“哪个部落,怎么来的?”
“乞颜、乞颜部落。山,西山,从引州西山山道过来的。”
“同伙?”
“乌力、乌……不在,其他的都在。求求你,求你让我死,让我死!”
燕戡:“说完。”
“我们是探路的,后面还有,还有……”
北地将领多少都听得懂了草原话。草原人说得叽里呱啦,常海也听得七七八八。
等燕戡问完,他抱拳,道:“将军,东高土村没有人受伤,也没有草原部落的痕迹。他们说的乌力应该是树林死了的那个。”
燕戡一刀了结两个人,道:“看看村里还有没有活口。”
“是!”
搜罗了一圈,他们只在村子里找到几只在树林里吃草的羊。全村一百多口人,只留下现在那不知道死活的三姐弟。
燕戡平静的声音里夹杂着怒火,神情冷峻:“你带些人去引州一趟,看看他引州的郭洪茂是怎么看门的!”
“是!”
东高土村与西高土村里住着的百姓或多或少都有亲戚关系。出了这事儿,该通知亲人的通知亲人,该安抚的安抚。
后续一应事务交给一县之长与东高土村的村长安排。
*
天黑了,燕戡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他先去看了一眼三姐弟,见命都保住了,燕戡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正房没有亮灯,他怕把戚昔吵醒,自个儿先去把一身的血腥气冲了。
接着散着一头湿发,悄悄推门进去。
屋里漆黑,但他一眼看见仍旧坐靠在床边的人。
燕戡皱眉,悄声走到戚昔身边。
戚昔坐着睡着了,长发乖顺地垂在肩侧,嘴唇不高兴地抿着。两手搭在肚子上还抓着被子,一看就是等自己等得睡着了。
燕戡在心里骂了一声阿兴。
他小心托着人的后腰,将人脑袋扶着靠在自己胸口。
刚抱起来,头皮一紧。低头一看,戚昔睁着一双眸子淡淡地瞧着他。
燕戡将他平,拉高了被子盖在戚昔的肩膀。
“我回来了,快睡吧。”
戚昔松开被沾湿的手,鼻音浓重道:“擦头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