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允眉目紧拧, 唇边勾着一抹嘲讽,不知是在嘲讽对面二人的狂妄,还是在自嘲。
他忽然冷冷道:“吴江玩过的人, 侯爷不嫌脏么?”
“什么?”程放鹤一愣, 望向公孙猛, 见他满脸窘迫, 张了张嘴,却没有否认。
原来公孙猛能留在前锋军是因为……不会吧?
季允的眸光阴沉得可怕,缓缓走向公孙猛, 脚步踏在地板上,发出慑人的“咚咚”声,每一步都像是碾碎了什么。
公孙猛眼里闪过慌乱,大叫道:“季允, 我从前没少照顾你,你不能忘恩负义!”
而季允仿佛没听见, 执着地走去, 凌厉目光似乎下一瞬就要割断人喉咙。
见对方越来越近,公孙猛立即抬臂去挡。
他自认是侯府侍卫长, 多年攒下的身手能与之一搏,可眼前的将军已非昔日少年, 才出了两招, 他便被季允擒住手臂。
咔嗒。
季允同时握住人大臂和小臂,用力一扯,肘部关节顿时脱臼。
公孙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大哭道:“你不记我的恩, 可你不能不记侯爷的恩!要是没有侯爷, 你早就死在牢里——”
季允一把抓起人衣领, 粗重的呼吸伴随低吼,似乎喷吐了磅礴怒意,咬出一个灼烫的“滚”。
然后,他像拎小鸡一样把公孙猛整个拎起,另一只手推开窗,毫不留情地将人扔去窗外。
砰的一声,公孙猛摔在窗外地上。
局面瞬息已定,程放鹤看得心惊胆战,却暗自松了口气。
季允已经越来越不理智了。
只要跟他说自己和哪个男人睡过觉,就能引开对方的注意,让他不再关心公孙猛特地来找自己可还有别的要紧事。
公孙猛被拧的那条胳膊看上去还好,被扔出窗外就是不会再被追杀,而他给公孙猛的东西应该也会平安送到前锋军。
一切顺利,除了……季允又看向了他。
这一次,那眸中的阴骘狠绝却渐渐消退。季允取来食盒,坐到榻边的矮凳上,淡淡道:“侯爷用饭吧。”
程放鹤愣愣望他半晌,确认他不问方才的事了,才慢慢坐过去,伸手去拿食盒里的碗筷。
手却被打掉,季允从盘里夹了一块沾肉汁的扁豆,送到程放鹤唇边,“属下服侍您用饭,不劳侯爷动手。”
程放鹤乖乖张嘴,吞下那块扁豆。
今天他没被蒙眼,看清了食盒里的菜品。季允做晚饭一向用清淡的食材,又生怕侯爷口中寡淡,素菜都刻意用酱汁和香料泡过,低油低脂,吃起来却不会索然无味。
程放鹤也是第一次看见季允喂他吃饭的眼神。他见惯了此人身上的戾气,却不知季允夹菜时眸中竟有这么多温柔,微光沉在眸底,不是刻意的逢迎讨好,而是将满载心意之物奉给心爱之人时,一腔不能自制的情肠。
有那么一瞬间,程放鹤生出一股冲动,想把一切都告诉季允。关于自己的来历和这个世界的任务,关于每次伤害季允时他自己心里的酸楚,然后拥他入怀,告诉他根本没有所谓的替身白月光,他程放鹤从没爱过什么人。
如果爱过,那也是季允。
不过冲动终归只是冲动,程放鹤忍住了。真要这么做,任务就不可能完成了。
慢悠悠用过晚饭,程放鹤的神色也渐渐平和。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和季允好好交流一次时,对方却在最后一口汤喂完后突然变了脸。
季允眸中闪过凶光,不待程放鹤看清,眼前却蓦地一黑——
又是那块蒙眼布。
“你到底有完没完?”程放鹤不屑道,“除了把人蒙了眼绑着,你还会什么?”
下一刻程放鹤就后悔了自己的挑衅,他还要再骂两句,嘴唇却突然拨开。有什么东西堵进来,外部两侧连着绳子,紧贴脸颊,绕在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