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年真的被黑色的浪潮吞没了。
他溺在里面,黑暗攀附在他身上肆虐爬行,那些触角上闪烁着荧蓝的光晕,其中蕴含的毒素能轻易腐蚀任何生灵的躯体与灵魂,但它们只让迟年感觉到灼热与酥痒。
奥古斯特正式进入祂自诞生以来的第一个发情期。在这个时候,世界就变得不重要了,意识也濒临溃散,交配的欲望占据了邪神的全部思维,本能驱使祂不停地,不停地侵犯、占有伴侣。
迟年也好不到哪里去。
发情期的卡伦星人,连带着受祂基因所影响的烙印,也陷入高度热情的状态。它的存在将人类短暂的、仅仅由激素与神经控制的欲望延长到与卡伦星人等同的地步。
在卡伦王的一整个发情期里,迟年也会持续受到影响,被无穷无尽的快乐吞没理智,变成只知道舒展身体,同样热情的接纳一切的爱与欲望的载体。
有很长一段时间,迟年的意识都是混沌的。
除了强烈而清晰的快感,他只能模糊地意识到,他不只是躯体在与伴侣交融,在同一时刻,他们的基因,他们的思维与灵魂,都在纠缠着,交错又分开,像是两阵交汇的雨又流入不同的河流,抑或是交缠的风又吹向不同的山脉,彼此都带走了对方的一些东西。
有一瞬间,迟年以为自己成为了奥古斯特的同类......不仅仅是卡伦星人,更是一种人类难以理解的存在。不过随着基因的消融,那种玄妙的感觉转瞬即逝,他重又坠回现实,沉在躯壳里,像是被扼住咽喉的幼兽一样无助的蜷缩着。
他能感受到吻,却又不是人类能理解的吻——或许对于卡伦王来说,触手与口舌的纠缠,其实也算是在交配。他也确实能从吻里感受到快乐,但那一点微渺的乐趣,在烙印被触角爪尖的口器啃咬、被冲撞的时候,就显得非常微不足道。
迟年倒靠在触手堆积的海里不断痉挛,所有的自制力在此刻都失去了效用,他闭着眼睛胡乱的摇着头,意乱情迷地小声哼着,舒服得脚趾都蜷缩起来。
他并没有一直被塞在那个圆形的瓶子里。卡伦王似乎很喜欢这些狭窄的半开放空间,所以他也被缠绕着亲身体验过每一个玻璃器皿,但其实无论是哪种,对他而言感受都差不太多......除了触手,还是触手,身下是,身上也是,肢体上缠盘着的、体内耸动着的、还有不断地抚摸他的脸颊,吻过他唇角,吮过他舌尖的那些。
他开始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可能只过去了几分钟,几个小时,又或者是几天,时间变得没有意义。直到他感觉到饥饿虚弱,那些搅弄他神智的东西才停顿了下来,将他拥簇着送到什么地方去。
迟年无力地任由奥古斯特摆弄,双目失神的望着头顶,很久以后他的视线才开始聚焦,四周都是深沉的黑,什么也看不清。
他躺在触手的环绕里,感觉肢体受到了桎梏,只能侧躺,微微曲起腿,膝盖就会碰到一些冰冷的平面......那是另一个高大的方形玻璃器皿,像是用来饲养某种体格庞大的深海鱼类,不过此刻它被充满了空气,迟年被卡伦王像饲养景观鱼一样养在里面。
理智回笼的片刻,在流光闪烁的瞬间,迟年透过玻璃,看到了巨大的吸盘、狰狞的口器、以及闪烁在其中的绝对非人类的玻璃质眼球。
卡伦王拟态器官肢体的时候,总是随心所欲,也总是以人类想象不到的刁钻角度拟态出奇怪的东西。
迟年看着那些闪烁在口器里的无机质的眼球,虚弱的叹了口气。那些眼睛注视着他,饱含爱意、欲望、还有一些类似于温柔缱绻的东西。
一些细软的触手涌到他身边,重又将他覆盖,轻轻蹭他的脸颊,蹭他的身体,动作很轻,所以迟年没有再被卷入欲望的洪流,只是轻颤了颤,目光始终被那些怪异的眼球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