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更)祝你一路顺风。
谢景的病情一直好好坏坏, 之前住院时,简直就是病来如山倒,恶化之快让人咂舌,总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病危的错觉。
从医院回来后, 他照常吃药, 虽然的并没有转好,但也没有继续恶化, 就好像卡在一个平衡点, 进一步死,退一步生。
但所谓的平衡点, 只不过是断崖边的一截横木罢了,这一脚踩下去还稳稳当当的, 或许下一秒就是悬空。
是生是死, 答案并不在他们手中。
因为穆山显不愿尝试手术,现阶段只能继续保守治疗, 除了吃药,医护人员还会定期上门给谢景输水。时间长了,穆山显也学会了怎么拔输液管, 清理医疗废弃用品,这样也不必再麻烦护士再过来取针。
此外,谢景目前的身体状况,是无法再继续学业了, 只能先办理休学, 保留学籍。
好在学校那边也知道谢景的身体状况,很爽快地同意了, 相关的手续也办理的格外顺利, 辅导员还打了个电话过来表示慰问, 穆山显也客气地道了谢,才结束了通话。
挂了电话,他看了眼时间,推开卧室的门,刹那间,呼吸机嗡嗡运作的声音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输液水瓶刚消耗了一小半,谢景鼻下插了呼吸机的管子,正探身去拨弄输液管。
看到穆山显走进来,他便收回了手。
“怎么了?”他问。
谢景看着输液管,“有点快了,不太舒服。”
穆山显走过去,稍微调慢了一点,“现在呢?”
输液速度一慢,效果立竿见影,他感觉手背和胸口确实舒服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感觉好多了。”
谢景说着,拍了拍床沿,想让他坐到身边来。
但是穆山显没有动。
“你辅导员打了电话来,说休学手续已经办下来了,先休一年看看情况。”他淡淡道,“我先告诉你,别觉得这是放假,等病好了,该补的课程还是要补,别毕业都毕不了。”
“我——”
穆山显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打断,“我看了你的期末成绩,有两门都在及格线徘徊,要不是老师手下留情,我明年还要送你去补考。”
“……哼。”
谢景撇了撇嘴,撑着手坐了起来,“你过来。”
床边放着输液杆和呼吸机,不同直径的管子交错纵横着,穆山显看他输液的那只手都快折成九十度了,只得过来扶住他,谢景便顺势倒在他怀里,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你几岁了?还要人抱。”他无奈地问。
谢景反驳,“可是我不舒服,这样会好一点。”
穆山显顿了顿,一时间说不出什么了。
谢景这句话倒不是扯谎骗他哥的,他这几天天天躺着,感觉胸口闷得慌,但是这样坐起来靠一会儿,好像就好受多了。他也试过靠着抱枕,可是总觉得不得劲;但穆山显一来,谢景就立刻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胸口也没有那么疼了。
“只能躺一会儿,等会儿我还要去做饭。”
“知道啦。”
穆山显叹了口气,一手抱着他,一手刷平板上推送的资讯。
呼吸机水箱里的水滚来滚去,发出吵闹的噪音。
谢景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仰头,这个角度他没办法看到他哥的脸,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像雕塑一样漂亮流畅的曲线。这几天他没刮刮胡须,下巴上长出了一点点青涩的小茬,短短的。
他心有些痒痒的,想把胡茬拔掉,然而那只手还没落到他哥脸上,穆山显跟未卜先知一般,忽然抬起下巴,作势拿有些扎人的胡茬顶他的脸。
“啊啊!”谢景顿时大叫了起来,“我错了!”
说着就要把他哥推开,穆山显却偏不让着他,“跑什么,你还嫌弃我?”
说着,手上掰着他的脸,要按上去。
谢景又被吓得吱哇乱叫一通,他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玩的类型,以往手欠一点哥哥都不跟他计较,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未免避皮肉之苦,在胡茬扎下来之前,谢景抢先一步在穆山显脸颊上胡乱亲了好几下,混乱中,还不小心嗑到了牙齿。
穆山显一下愣住了,甚至忘记推开他。
谢景却没有察觉,搂着他的脖颈,温热的气息贴着他,和他求饶:“不嫌弃、哥哥别生气。”
少年人饱满的唇贴在他的侧脸,湿润,柔软,像是为了验证自己说的,他亲了好多下,一直没有停,声音也像是在饮料里泡过一样甜蜜。
穆山显喉咙微微绷紧,他的脸一瞬间就热了,还好谢景脸也是红的。混乱间,他用了点力气,才将身上的这块牛皮糖彻底撕了下来。
“干什么。”他沉着声,“越来越没规矩。”
刚闹完,谢景呼吸也不平整,只是那双黑色的瞳仁还是清澈的,带着点迷茫和不满。
“你是我哥,我亲一下怎么了。”他嘟囔道,“小时候我也经常亲你呀,而且亲个脸而已,那人家外国人不认识的还嘴对嘴亲呢。”
穆山显:“……”
谢景是不会明白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和哥哥之间还要注意分寸,他固执地认为,他们是世间最亲密的人,是不应该有任何隔阂的,如果有,那就应该打破。他也一直遵循着这样的原则。
孩子亲玩具和小狗是因为爱情吗?不是。谢景对他也是如此,但区别在于他已经不是孩子。
谢景的吻没有欲望,所以才肆无忌惮。
穆山显顿了顿,最后也只能落下一句“下次不许”,然后起身去了卫生间。没过一会儿,浴室就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谢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冷了脸,失落地重新倒回床上。在他看来,就是他们之间难得的一点温情互动被哥哥拒绝了,自从他长大以后,哥哥就很少再像小时候那样和他亲近,好像一夕之间,穆山显就变成了一个成年人,而他还留在原地。
他不愿意分床睡,每周都要回家,和哥哥腻在一起,都只是想要回到回去而已。
但是回不去了。
谢景睁着眼看了会儿天花板,感觉卫生间的水声一直没有停下,那喷射一样的出水量像是在洗澡,格外用力,哗啦啦地吵得他心烦意乱。
他实在忍不住,扬声问:“哥,你在干嘛?”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他。
谢景只好继续看着天花板,大概过了几分钟,穆山显的声音才从浴室里传了出来。
“……刮胡子,别吵。”
他的嗓音被水声冲得模糊不清,但既然愿意回答,就是不跟他生气了。
谢景赶紧说:“那你刮干净一点,扎人。”
这次穆山显没回答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谢景消消乐都过了好几关,打得头昏眼花了,穆山显才终于从浴室里出来。
谢景赶紧抬起脑袋,他哥果然刮干净了胡子,下巴一点青色都看不到了,干净清爽。
他抬手虚空抓了抓,穆山显顿了顿,还是俯下身去,让他摸自己的下巴。
穆山显刚刮过胡子,下巴光溜溜地好摸得很,谢景真想再亲几口,但又怕他生气,就退而求其次,只抱住了他的脖颈。
凑得近了,才闻到了男士须后水的味道,清新的香气,掺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诱人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