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表白

靳泽心里刚刚涌起的酸涩和烦躁, 在看到青年的瞬间全都被抛之脑后。

青年似乎是因为突然亮起的灯,而很小幅度地皱了皱眉,靳泽赶紧关了灯, 而后小心翼翼地往淮言旁边挪过去。

青年就窝在小小的沙发上,面前的电视还在放着恼人的肥皂剧, 声音被调得很低,整间房间安静得只有电视上演员念出剧情的声音。

“我曾尽力将他赶出我的世界, 但那个小小的身体,小小的人,以傲人的生命力, 如一朵盛放在我世界里的花,在我阴暗贫瘠的土地上扎根发芽。”

“我无数次害怕自己如深渊如黑洞一样,会将他吞噬, 但事实是, 他的光辉照耀到了每一个我以为已经死去的角落。”

“在此之前, 我以为生命最好的结局是老死, 在遇到他之后, 我知道,我最好的结局,就是走到他身边。”

睡梦中的青年眉眼柔和, 清冷的月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照在他纤细柔弱的脖颈上,长而卷曲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

靳泽单膝跪在地上,趁着今晚正好的月光, 慢慢地俯下身,很慢很慢, 庄重地像是在完成什么仪式, 很轻地吻上了青年干燥微凉的唇。

这是他第二次偷偷吻上这张唇。

第一次是他在意识到, 自己对于淮言的渴望,不仅仅在于只存在他身边时。

第二次就是现在,在他本有意放手,但青年却毫无戒备地在他的领地里安了一个小小的家。

因此,他再一次向自己的渴望低头,向淮言低头。

浓重地几乎压抑不住的情感,艰涩地从两人唇齿间溢出来,像是自远方翻涌而来的巨浪,卷携着他所有酸涩而隐藏在海面下的欲望和爱慕,铺天盖地地奔腾而来。

“淮言,我爱你……”

靳泽无比希望淮言能在这过程中醒过来,却又胆怯地不敢面对对方。

最终他还是将熟睡的淮言抱进了房间里,在对方的床头枯坐了一夜。

因此淮言第二天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双眼通红的靳泽。

他刚缓缓地睁开眼睛,这个动作就被靳泽捕捉住了。

男人见状,抬腿就要站起来,淮言不解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哥哥你回来了?”

青年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些软糯,伸手拉住他时还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仿佛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样子。

靳泽很想问问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将他关在这里是什么意思,知不知道曾经在无人窥见的夜晚,他曾吻上过他的唇。

他感觉心里无数情绪在翻涌,他甚至感受到了一丝委屈。

凭什么他用一个吻将自己的思绪搅乱,却还能心安理得地睡得安安稳稳。

他想开口质问淮言的,开口却自己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语气,“言言那晚……为什么亲我?”

淮言闻言一顿。

他果然还是察觉到了吗?所以对方才会将他带回来,只为了这个答案吗?所以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在他的床边坐了一整晚不睡觉吗?

坦白来说,淮言觉得自己再也不想和靳泽分开了。

他孤注一掷地拿着所有文件去跟杜朋兴谈解约的时候,他不怕,甚至于落水时的恐惧,似乎都远远不及现在这样忐忑。

淮言发现自己在发抖,是因为他察觉到了床面在抖,整个床面都在抖。

他想,自己好像还是一个很胆小的人。

做出了勇敢的事,却没有能承受这件事的勇气。

对于他来说,和靳泽在一起的这一个来月,其实已经算是失而复得了。

他一次次告诉自己,其实这已经足够了,他不该贪心,应该就守着这些回忆就好。

但话要说出口的时候,似乎嗓子的各个出口都被堵住了,他长了长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如果靳泽恐同至此的话,如果注定要被拒绝的话……

他就最后抱一下吧,最后一下就好。

抱上去的时候,淮言依旧是在发抖的,头一次如此坚决,如此用力地揽住了靳泽的腰。

对方的怀抱依旧很温暖,像是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即便他以后都再也抱不到了,留着这些温度,应该也起码能支撑他接下来的这些年。

怀里突然的重量,在那瞬间,就像是小行星撞上了地球,是□□在他头脑上空爆炸。

靳泽的肾上腺素在瞬间飙升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让他瞬间被剥夺了听力般,只觉得脑子里有警报声在轰鸣。

他回抱住青年,早已成了本能。

他想开口问一句,淮言,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但这时候再问这话,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昨天叶医生在听到他说淮言亲吻了他时,不经意的那个笑。

淮言喜欢他,这还不明显吗?

他的腰腹间传来微微的湿意,让他觉得那一块都发热发烫起来。

他将青年从怀里抱起来的时候,对方的眼睛鼻子都红红的,看着他泣不成声,想要捂住眼睛又舍不得不看他。

“对不起哥哥,我喜欢你的……我说的什么是直男,其实都是骗你的,我……”

淮言没能说出口的话尽数被靳泽堵住,化成因为错愕而发出的小声的呜咽声。

他的眼睛因为靳泽的动作而微微睁大,又转瞬就沉迷在了这个吻下。

靳泽的动作看起来粗/暴,实则这个吻落在淮言唇上时,却温柔得不像话。

两人都没说话,又将所有想说的话都全部融进了这个吻里,用最原始相贴的方式,让彼此感受到自己磅礴的爱。

不同于上两次的偷吻,淮言正在处于清醒状态,这个认知让靳泽无比兴奋。

他的本能想要直接地破开青年的唇齿,长驱直入攻城占地,但大脑告诉他不行,淮言会害怕的,不能让对方不舒服。

淮言似乎是察觉到了这点,下意识地张开嘴,方便靳泽更深的掠夺。

这个动作极大程度地助长了靳泽的兴奋,让他沦陷其中,忍不住攻略更多,更深,想将青年的每一处都占为己有。

淮言在被亲吻时,简直软得不像话,宽容地包容靳泽每一个藏匿于心又或者宣泄于外的欲/望。

青年在接纳他,在鼓舞他。

靳泽的心在淮言的接纳中微微发颤,他甚至在某个瞬间,在看到青年发红的眼尾时,感受到了某种光辉照耀在自己身上。

他在这种极端的兴奋中,随着狂舞的思绪乱晃,许久他才意识到这光辉的来源,仅仅就是青年本身而已。

因为他也爱他,并且是深深爱着他……

被靳泽松开时,淮言的脑子晕晕乎乎,陷在了名为兴奋和幸福的沼泽里,难以挣扎也懒得挣扎。

理智在这一瞬间,在和靳泽在一起时,成为了最不重要的东西。

以至于在靳泽松开他时,他还下意识地往前去跟随靳泽的唇。

在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淮言喘着粗/气伸手捂住了脸,又被靳泽笑着伸手拉开。

一个裹着蜜糖的吻落在他额间,在想继续向下的时候,被这个吻的主人克制住了。

淮言哭得更加厉害,从刚刚抱完他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在哭。

靳泽明明不想看到淮言哭的,但青年的眼泪就像是放水的水龙头一般,怎么也擦不干净,就像四年前喝醉酒的他一样。

淮言搂着他的脖子,迷迷糊糊毫无逻辑地诉说自己的爱意。

原来四年前淮言就喜欢的人是他,暗恋了四年的人是他,在节目里说着爱而不得的人还是他……

所有他嫉妒过的,憎恶过的,他以为在青年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的混蛋,全都是他。

哭到最后,青年再次累到睡了过去。

靳泽就抱着青年,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

即便现在这样抱着淮言,靳泽心里还是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有许多个瞬间,就差点要失去淮言了。

他将怀里的人抱紧,但又怕抱得太紧,只能维持一个别扭的姿势,让对方在自己的领地之内,又不至于感觉不舒服。

他轻轻地去亲对方微微湿润的眼睛,亲他鼻尖的小痣,最后贴上青年的唇。

一如他许多次梦里梦到过的一样。

“淮言,我也爱你。”

“所以你不用道歉,要真说骗了你,我才是骗子……”

不仅是骗子,更是将自己卑劣的念头,潜藏在淮言对他的依赖之下,哄骗他的坏蛋;是一个以为青年喜欢别人,狼狈地逃走,不敢接受自己心,最后连表白都需要淮言主动的懦夫;是淮言爱了他这么久,都看不清摸不透的蠢货……

在此之前,他是骗子,是懦夫,是混蛋,是蠢货,是划不清界限的猎手。

而现在,他是淮言的爱人。

是淮言给了他无数次机会去发现他的爱,却在最后才迷途知返的爱人。

淮言的手即使睡着了,也还是紧紧握着他的,细白的手指像是一根项圈放在他手上。

是猎物套在猎手脖子上的项圈。

他永远为淮言低头,只为他低头……

*

两人这一觉睡到了下午,手边靳泽的手机上显示了六十多个未接来电,但是静音的手机并未打断两个人的睡眠。

醒来之后,淮言枕着靳泽的手臂,睁眼看自己近在咫尺对方的脸。

他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又恍惚间想起来靳泽的那句爱,好像许久以前就说过,又好像没有。

他踌躇地等待靳泽的苏醒,彷徨不安地想问问,早上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他的一场梦而已。

他的动作很轻,懂事地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和动静。

但靳泽还是醒了,下意识地将淮言揽得更近之后,他就睁开了眼,很轻地在淮言发顶落下了一个吻。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