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川已经换了泳裤, 脸色很难看地靠在池边。

顾怀章抬手招来侍应生,递了一杯酒给秦玉川,淡淡问:“怎么回事?”

秦玉川沉着脸接过酒:“喝多了, 没忍住。”

顾怀章堪堪送到唇边的酒杯微微一顿。

这个剧本略觉耳熟。

他看看不远处正在泼水玩儿的青年, 眼睛微微眯了下, 眼皮一垂,慢慢抿了口酒:“我也没忍住。”

秦玉川倏地扭头:“那他还跟你来游泳?”

顾怀章侧脸看着他,缓缓又抿了一口酒。

秦玉川:“…………”

秦玉川:“艹。”

顾怀章唇角微微露出一点笑意,但很快忍住了。

毕竟不能在自己唯一挚友的伤口上撒盐。

沉默了一会儿,顾怀章眼睛看着不远处玩着水也在说话的两个人,道:“其实我很佩服你。”

秦玉川看他,顾怀章道:“你怎么能忍这么多年。”

他反复告诫自己那是弟弟喜欢想追的人,也才仅仅忍了不到一个月, 秦玉川和自己痴念的人朝夕相处那么多年, 端端正正做着他的好兄长, 眼睁睁看着秦三整日寻花问柳薄幸风流。

好友隐忍的功夫,他都要甘拜下风。

秦玉川微怔,随即苦笑, 英武的脸上一瞬间掠过浓烈的落寞:“我有什么办法。”

看起来他和顾怀章是一样的人——同是严正刻板的男人,是家里扛起重担的长子, 都是工作狂,沿着长辈的期望和家族延续的规矩,被永远框定在特定的轨道里, 没有自己的人生。

但秦玉川心里清楚得很,其实他才是这样怯懦优柔, 不敢越轨的家族的傀儡。

顾怀章不是。

他走上这条路完全是自己的选择, 二十五岁之前这个男人有着极强烈的复仇的欲望以及——掌控权柄的野心。

他能做到如今的地步仅仅只是因为他想做, 而不是什么狗屁的长辈期许、家族重担。

大约在这个男人眼里,最不值一提的,便是这些紧紧桎梏着秦玉川脖子勒得他快要无法喘息的枷锁。

所以他不敢,他没顾怀章无人能摆布他的底气,也远不及他想了就敢做的魄力。

现在看来,或许他也没有顾怀章那么好的运气——从顾怀章没有被挠花脸还能带着人来游泳这一点看。

秦玉川脸色暗淡,喃喃地念:“……我有什么办法。”

几千个日夜就那么过来,他管得了秦玉泽吃管得了秦玉泽穿,但他管不了已经二十多的秦玉泽和人谈恋爱。

秦玉泽不归宿的夜晚,多少年他都是睁着眼睛望着窗外由黑转明熬过来的。

痛到最后,心都麻木了,还自欺欺人地想,幸好他没有带个人回来跟他说这是真爱要结婚。

“老大就要有个老大样儿”这句话他从小听到大,一路听到了现在,“老大样儿”他做得很好,他是父母孝顺老实的长子,是家里现如今的顶梁柱,是所有叔伯长辈赞不绝口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