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簌心中春潮泛滥, 而掀起一片波澜的殷楚玉依旧从容,仿佛那道轻笑不是出自她之口。
稀里糊涂的宁簌不知道拐了几个弯,种种情绪掠上她的心头, 那股寒颤在她身上倏然闪过,一种奇特的感觉在她的心中定格, 像是一瞬间找到了人生的乐趣。她的唇角扬起了笑容, 无忧无虑的、轻快飞扬的,仿佛回到她们相依偎的过去。
思绪很是混乱,直到听见殷楚玉说“下车”, 宁簌才略微地回了点神。她双手垂落在身侧, 跟随着殷楚玉的脚步往前走, 此时此刻,眼前只有殷楚玉的身影,连看眼招牌的功夫都没有。一直到在宁静的包厢中坐下来, 她才找回了点神智,忸怩不安地玩着手指。
“你好像很激动?”殷楚玉早就发现了宁簌的异状,她一直到点完餐后,才眯了眯眼,扬眉一笑道, “鱼就这么让你兴奋?”
鱼?什么鱼?前妻姐要钓鱼了吗?宁簌的中枢系统又卡顿了几秒, 在殷楚玉意味不明的视线中,看到了墙上带着“鱼”的徽号——这是一家鱼庄。宁簌捂着脸呻.吟一声, 她的记忆上涌,那悬了一天的铡刀终于要落下了, 可她尴尬中带着兴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宁簌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脑子已经变成一团浆糊, 她赤红着脸张了张嘴,可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打直球。对面的殷楚玉耐着性子等她发言——而她除了被殷楚玉搓圆捏扁、被殷楚玉掌控还能干什么呢?
真该死啊, 她的这张嘴。
哦不对,她不是说的。
她的手指远比唇舌利索,敲字时候都不带犹豫的。
“怎么想到吃鱼了?”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长久,宁簌听到自己讷讷的声音响起。
殷楚玉直勾勾地凝视着宁簌,云淡风轻道:“突然看见了鱼。”
在那双幽沉深邃的漆眸注视下,宁簌像是跌入深不见底的汪洋里。有一瞬间,她真的变成一尾孤弱无力的小鱼,在望不见边际的深海奋力地游动。嘴唇翕动着,张张合合。哪个鱼?谁是鱼?心思很活跃,可嘴上说的却跟想的背道而驰。她将视线落到屋中无声无息融入环境的商标上,仿佛心神真的在晚餐上:“你点了什么呀?”
很多鱼有刺,麻烦。
属于不会主动吃但又能吃的食物。
可既然跟殷楚玉说了“随便”,就算她拿来一盆香菜凉拌折耳根都要含泪吃下去。
殷楚玉轻飘飘道:“酸菜鱼、铁板鱿鱼、鱼丸汤。”
宁簌:“?”她怀疑自己耳背了。
这三样菜适合出现在一张桌子上吗?
琢磨片刻,宁簌从菜名中领会到其中的深意,她一惊,仓皇地去看殷楚玉。
前妻姐为什么要点这些?
分明是在说:又酸又菜的八爪鱼要完啦!
要炒她鱿鱼。
想到这点的宁簌一下子变得惊慌失措,眼尾泛着薄红。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点其它。”殷楚玉又说,示意宁簌去看桌角的二维码。
“我喜欢。”宁簌点头,她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那闪着寒光的菜刀就压着她呢,挣扎除了将她往刀口送之外,根本无济于事。
她终于从那兴奋颤栗、恍然如梦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了。
正襟危坐等着殷楚玉跟她算总账。
可直到上菜后,殷楚玉都没跟她说“前妻姐”以及“钓鱼”的事。
在宁簌凝视着那盆洒着花椒、红椒的酸菜鱼时,殷楚玉的声音响起:“没有刺,放心吧。”
宁簌“哦”了一声,以往吃的都是草鱼做的酸菜鱼,刺比前妻姐的讥讽还要扎嘴。
就在宁簌以为这顿晚餐也会保持着“食不言”的沉默时,殷楚玉又说话了,带着点关怀地问她:“是想跟徐蕴如教授约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