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丝的清醒和强烈的情绪在“感叹号”上消耗殆尽。
宁簌继续在梦中沉堕。
可能是白天的思考、记忆起了那么点作用, 光影勾勒出模糊的画面,依稀记得是某个落日黄昏,静湖、长椅、忧愁的人——而她是个桥边的看客, 像欣赏绝世名画,为那视觉冲击力啧啧称奇, 至于其中如暗流般潜动的情绪, 她看不懂,也不在意。
破碎的梦境光怪陆离,一道光影消失, 新的梦境便接踵而来, 直到被闹钟的声音惊破。
宁簌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直到第二个闹钟叫魂似的响起,她才慢吞吞地拿起手机。虽然知道早上除了没营养的、来自群发的早安外很可能没有消息,但她还是兢兢业业地巡视自己的聊天软件。
残余的困倦在不停的呵欠上尽情展现, 好在这次停留的时间很是短暂,而坏就坏在不是自然消散,而是被一道陡然降落的晴天霹雳给震得一干二净。
连续三条“‘殷楚玉’撤回了一条消息”的提醒。
宁簌的视线往上一抬,她伟大的发言赫然在上。
流动的空气像是化作了一条鞭子,尽情地鞭挞着宁簌那颗脆弱的小心脏。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僵硬了一分钟, 才倒吸了一口凉气,躺回到了被窝里。她双手覆盖在被子上, 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几秒钟后, 她坐起身, 用左手背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掀开一线细缝, 朝着手机屏幕上觑。
没有看错!
不是做梦!
她把消息发给了殷楚玉!
宁簌“嘶”一声,咬到了舌尖,疼得泪眼汪汪。
要不疼死她算了。
人间已经不适合她待下去了。
殷楚玉看见了,她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撤回?这铡刀能不能干脆地落下来?
宁簌浑身发颤,周身汗毛竖起,像是被人一脚踹下了冰湖。
她应该说点什么?她还能用什么掩饰?难道说“发错了”?可要是这样,不仅不能否掉这句话,还会罪加一等?还是彻底否认这句话跟殷楚玉的关系?但殷楚玉误认为她还有别的“前妻姐”那该怎么办?她会被扫地出门吗?她跟大小姐是不是得街头流浪了?哦不对——宁簌将自己跑远的思绪扯了回来,她盯着手机屏幕,恨不得自己能坐时光机,将这句话彻底抹去。
半晌后,宁簌抿了抿唇,单独删除了这条消息。
她看不到,就当她没发过吧。
就算再社死,班还是要上的。宁簌蹑手蹑脚地离开次卧,鬼鬼祟祟的模样跟偷猫条的小猫有的一拼。以往在她洗漱完之后,殷楚玉就会在客厅中闪现,可今天直到她磨蹭到上班的时间点,也没见殷楚玉在客厅里出现?
新换的猫粮和水证实殷楚玉早已经开始享受她的一日之计。
可她一反常态没出来。
是被她的消息气到了?但……真的有那么气人吗?
那三条被撤回的消息到底是什么啊?长篇大论小作文?还是三连问号攻击?
宁簌抓耳挠腮,忐忑又好奇。在尴尬到无地自容的同时,有一种希望被殷楚玉“问罪”的迫切感也油然而生。
意识到这股诡异的兴奋和迫切后,宁簌僵了僵,在心里骂自己:作不死你!
在临出门的最后几分钟。
殷楚玉款款而来,若无其事地说了声:“早安。”
宁簌瞥了眼殷楚玉。
前妻姐钓她没钓她,她不知道。但现在她肯定像是被挂在半空晃荡的离水之鱼。
她要怎么说呢?难道对着前妻姐讲:请你给我一个痛快吗?
内心的小人喋喋不休,怨念不断,而此时的宁簌,只是扯起了嘴角,露出一抹机械的笑容:“早安。”她那捏着她命门的前妻姐。
走出家门的宁簌垂头丧气,在拥挤的地铁上,在通讯列表看了又看,确定目标是陈散后,才噼里啪啦地敲下一堆话吐槽,她急需姐妹的安慰。
而陈散在看到宁簌的消息后,发出了新一天的第一声“爆笑”。
“前妻姐,没有问题吧?她是比你大一点点呀。唯一的不妥就是‘前妻’,没有名份,要不你们结个婚再离个?”
宁簌:“?”什么馊主意!
陈散又发了几张大笑的表情包,紧接着替宁簌分析:“阴差阳错的直球,也好。早死早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