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无声, 段嘉央的手指往车门上爬,她动作比较小心,防备着前面的人。
“小羊, 我不喜欢你们接触。”林珂说, “别跟她玩。跟我玩。”
段嘉央手握着车把用力往外一推, 她下得急,但凡林珂狠点心脚往油门上踩, 她得摔的头破血流。
林珂并没有开车,视线从车窗往外看。
此时近黄昏, 天没那么热, 段嘉央却出了一头的汗,她喘着气背对着车子,没有停留的直奔公司车库。
这句话太勾记忆了。
以前林珂总在她耳边说:“小羊,跟我玩吧,我乖乖的。”
每一次听到段嘉央都兴奋的都不知道怎么办, 林珂发现这个秘密后,咬着她的耳朵说, 抱着她的腰说,还在床上问她:小羊, 我好不好玩?
林珂没有对段嘉央紧追不放, 任由她跑开了,车门没来得及关,内里依旧充满了玫瑰香气, 从来没有一刻让她如此讨厌玫瑰的气味,让她作呕。
小羊抱过花身上会被这种味道入侵, 她想抓住她把她淹在浴池里,咬她, 搓她的皮肤,帮她洗去味道。
当然,也想让她全身都是自己的味道。
段嘉央把车开出车库,远远看到林珂的车后座门开着,也在这个时候,想起来那捧玫瑰没拿走。
她打针住院时蓝瑶给她发过信息,只是那时她和林珂在一块不方面看,后面不知道回什么,就给忘记了……
现在收到人家的花,不给个回信挺不礼貌的、可是花不在她手中,不怕别的,就怕林珂发癫提着她的衣服,抱着蓝瑶送她的花找上门。
段嘉央想来想去,开着车乱转,家都不敢回。
中途,贺笑打来了电话,段嘉央立马挂上蓝牙耳机,急匆匆的呼吸着,贺笑问:“要不要出来玩,透透气,你早上不是心情不好吗?你怎么啦,喘这么大的气。”
老天爷,那可真是太需要了。
段嘉央回她,“哪里见面啊?”
贺笑说:“你肠胃现在好多了吧?”
段嘉央目前好很多了,只是医生说最好养一周,贺笑说:“我在老洲桥见,那边口轻,带你吃点清淡,怎么样?”
段嘉央改了导航,“我去医院接你。”
贺笑说:“古思钰在这边,我坐她的车过去,你过来还得绕一圈,你要是先到在那边等等我们。”
段嘉央没忍住问了一句,“你最近一直跟古思钰一起玩吗?”
贺笑说:“没有,最近思钰也忙,你这两天不是病了吗,我就没换班,等到你好了再一起玩。”
段嘉央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出去玩挺扫兴的,“抱歉啊。”
贺笑说没事,之后一块去外省玩,说着停了停,“思钰的车来了,我先挂啦,待会见。”
老洲桥离公司不远,二十多分钟就能到,她开到一半往后看,下班高峰期都是车流,没见到林珂的车,可她老觉得林珂跟在后面,如影随形。
星期五不少人来湖边玩,段嘉央车没地儿停,她去旁边扫了个付费的停车位,停车时也鬼鬼祟祟的往后多看了几眼。
老洲桥是最近修起来的小景点,原本是个很大的自然湖泊,中间有个小岛,先前经常有人去钓鱼,随着钓鱼这一爱好越来越广泛,来这里的人多了,政府拨了一笔钱修修改改,成了市内的一个景点。
段嘉央学生时代离家出走来过这里,那会湖岸围着厚厚生锈的锁链,岛上的桥破破烂烂,沉在湖水里的木板腐朽发臭,远远就立了个大牌子:前方危险,不得入内。
段嘉央去排队买了两个甜筒,等贺笑她们来了,把甜筒给贺笑和古思钰。
古思钰问:“你不吃吗?”
段嘉央从包里拿出一张便签,摇头。
湖边小摊贩多数是卖鱼和小吃,一条道走过去,段嘉央拿着便签对对看看,什么都不能吃。
古思钰歪头看,问:“这玩意谁给你写的?按这个来,你只能喝凉水。”
段嘉央把便签捏成了团,“没谁。”
古思钰买了个椰子给段嘉央抱着,说:“人家写一个便签给你,你不是揣兜里就是揣手心里,还老老实实的按着做,多半不简单。”
这就是段嘉央和古思钰不合的地方,如果不是贺笑在,她跟古思钰根本成不了朋友。她们是两个极端,段嘉央家境优渥,是童话里的公主,没见过大风大浪,古思钰家境贫寒,甚至没有家。总是一句话道破现实,把她的内心那点秘密指得明明白白。
贺笑走在中间茫然的看着她俩,“什么意思?”
古思钰岔开话题,领着她们去岸边的椅子,段嘉央先步去把椅子扫码付款。
段嘉央抱着椰子心里有点郁闷,她又很想找个人说,偏偏她觉得古思钰懂想和古思钰说,贺笑躺在中间,她不好意思问古思钰,只能望着漫天繁星。
天边的星星把光芒全倒入了湖里,形成了粼粼波光,段嘉央又坐起来玩手机,这波光晃的她心都乱了。
林珂没给她发信息,朋友圈里几个同事发了聚餐照片,她侧着身体做贼一样的点开林珂朋友圈。
LK:【感谢小羊送的花@段咩咩】
后面附加图片,车后座的玫瑰悄然绽放,段嘉央放上去什么样儿,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林珂有个习惯,别人给她的东西她不喜欢就不会碰,段嘉央看不懂她什么意思,担心她故意给蓝瑶看的。
段嘉央冷静以后才回:【不是我送的,你别误会。】
LK:【不是你送的为什么在我车上?】
段嘉央:【你心里清楚。】
LK秒回:【小羊,我不清楚,你说明白些。】
段嘉央脸逐渐发热,分不清是羞的,还是气的。
“嘉央,你怎么了?”贺笑拿着手机在拍湖边,突然凑了过来。
“没,没事。”
古思钰也看过来。
段嘉央捂着手机,实在没办法了,支支吾吾的说:“我掉了一捧花在同事车上,同事以为是我送她的,现在在朋友圈感谢我。花是别人给我的。”
古思钰说:“这么自信的吗?”
不是自信,应该是故意发疯。
“……普信男,我遇到太多了。”贺笑坐起来愤愤地说,“我对他狗好一点,他说我暗恋他,你得早点把他赶走,不然死缠着你。油的你几天吃不下饭。你本来就胃不好。”
古思钰说:“你就直接回他,说是别人给你的,你要把花拿回来,让他尴尬,让他别胡思乱想。”
段嘉央按着她们教的修饰一番打字发送,对面秒回:【The bra has dried】
“什么dried……”古思钰念了念,段嘉央迅速把手机翻过来,古思钰眯着眼睛看她,好像把她看透了。
她不想让古思钰知道,真的,一点也不想……
古思钰眉心皱得很紧,段嘉央眼睛也漂浮不定,古思钰说:“段嘉央……这狗日的傻逼玩意是不是骂你去死?”
“啊?”段嘉央傻眼。
古思钰把dried看成了died了吗?
“是、好像是。”她应声。
“什么,我看看,普信男这么过分?”贺笑也气的不行,两人都凑过来要看她的手机。
“是……没事,我到时候让我爸开除他,这个狗东西!他居然敢骂我!不看了,糟心,看风景看风景。”段嘉央尴尬的笑了笑,古思钰还狐疑的看着她,“你爸管这事儿吧。”
“管,我爸就我一个孩子,我要是死了,他彻底没后了。”此刻,段嘉央万分感谢,幸好古思钰高中没毕业,是个英盲,不然……真的没办法讲明白。
“不是,这跟死不死什么关系?他还怎么你了?”
因为她想让我吃草,我没脸见人,想去死。
段嘉央捏着手机,都攥得有热度了,要疯了,古思钰能不能别那么聪明。
贺笑也说:“你得回去好好说,这人感觉不正常,头像还用的羊,他之前也用这个吗?别是为你改的。”
“嗯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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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到晚上八点她们回去,这会天已经黑了,管家也打电话来催了,平时段力天不怎么管她,但是只要他不在家段嘉央就有门禁,到点必须回家。
段嘉央抱着椰子去取车,贺笑还是坐古思钰的摩托回去,贺笑坐在古思钰摩托后面,问段嘉央:“今天开心吗?”
段嘉央用力点头,“开心,谢谢你们。”
古思钰的车突突开走,段嘉央调头,这一瞬她很想搬出来住,她们住的地方比较近,就段嘉央住别墅区,跟她们是两个方向。于是,她又不经意想起林珂那个家。
段嘉央心里揣着事儿,脸上闷闷不乐的,她把椰子抱到楼上,进房间,洗澡、换睡衣,椰汁糖分高,不适合晚上喝,但段嘉央也不想扔,她把椰子放在柜子上。段嘉央坐在床边拿手机看,没收到什么信息,躺下来,依旧没有信息,她从床上下来猫着腰,小心翼翼走到阳台门那儿把玻璃门拉开。
她往楼下看,林珂不在。
段嘉央郁闷的呼气,抬起手在手臂上乱拍,打字发信息:【你把朋友圈删除。】
林珂并没有删除,也没有回她的信息。
此时林珂还在外面,车停在洗车店门口,戴着老板给的手套,把副驾上花拿出来丢旁边的废弃桶里。
洗车员工叼着烟,看这位老板洁癖挺重就没点火,咬着烟说:“这车洗过一次了,还洗啊老板?”
林珂指着后座,“那儿。”
“很脏。”
就这么着洗了三次,一晚上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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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段嘉央做梦全是凶杀现场,她跟着林珂一块跑到了学校,两个人蹲在桌子底下,外面时不时传来脚步声,她很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嘴巴张着大口大口喘气,她捂着自己的嘴,林珂蹲着往她身边挤安慰她说别怕,“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办,大不了我冲去把她们也杀了。”
“也?”
段嘉央后半夜渴得不行,她起都没敢起,就口干舌燥硬躺着……闭着眼睛脑子里全是林珂,深不可测,面无表情,被梦里的眼神和话荡得难以安眠。
林珂那条朋友圈还在,她还得去林珂家里一趟,让她删朋友圈把衣服还给她,不然……日子没法过了。
林珂来信息了:【星期六,想见你。】
段嘉央撞着胆子回:【你生气了吗?】
那边秒回:【没有。】
【我现在脾气变得很好。】
在对待林珂这件事,段嘉央表现出天生的懈怠和拖延,林珂说没有生气,哪怕她熬不住,害怕、担忧,她也撑下去把时间拖延到了星期日。
巧的是这天段力天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瘫着身体,他秘书拿着文件在低声和说着什么,段力天表情不咋好,眉头皱紧嘴里说着“什么东西,跟我叫板”。
段嘉央搞不懂他们生意那一套,索性不听,喊了声爸和叔在楼梯那儿换高跟鞋,她提着包往外走。
段力天在后头喊了她一声,“哪去啊?”
段嘉央很想说一句要你管?
奈何心里有点虚,“跟贺笑玩。”
“真的?”段力天往后靠,挺着个大肚子,呼吸时肉颤颤,他拿着一个盒子冲着段嘉央扔过去。
段嘉央以为他要打自己,跳起来差点脱口一句“软饭男”,幸好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段嘉央弯腰把盒子捡起来看,是一对儿蛋面红宝石耳钉。
“你不是去塔山了吗?”段嘉央问他,捏着耳钉看,挺漂亮的,六芒星设计,证书写的是单颗有六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