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州无法,他其实也不知道这两人具体要找什么东西,只知道那东西能治好韩重身体的寒症,现在看来那东西还挺抢手。

几人趁着山里没下雨雪赶了一段路,期间遇到过几次杨谌他们遇到过的那种黑色人形煞物,密密麻麻如潮水般向他们涌来,让曾经见识过煞物的宴之山师兄弟俩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更别说荣安州和那四个保镖,当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尤其在发现开枪也没用时,强悍如荣安州也不禁慌了起来。

好在韩重早有准备,效仿当初秦嘉望的手段,准备了一批刻了破煞咒的子弹,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此外队伍里还有四个专门对付这些玩意的道士,用剑的用剑,念金光咒的念咒,很快就杀退了一波,但那些煞物并不死心,依旧一波接着一波地向他们涌来,一队人边杀边往前走,终于兵分四路到达了四峰。

四个保镖,宴之山他们一人一个,荣安州则留下来跟着姜无和韩重二人。

以龙眠的叫声为信号,分别找到四峰下咒文石碑的四人按照姜无来之前教给他们的方法结印、念咒,而后在头顶苍鹰唳鸣响起的瞬间催动神魂之力。

天空逐渐暗下来,明明还是大晴天,太阳却像是蒙上了一层布,透不进一丝热气来。来自四面八方的煞气聚集在这片山林的正中央,凶猛地碰撞在一起。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透着一丝粘稠的血腥味,像干涸在风沙里的陈旧血痕,干涩而锐利,刀子一样刮着鼻腔和喉咙,让人几欲作呕,胸口像是被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荣安州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呼吸都开始沉重起来。

同时身在四峰下的四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面前的石碑原本破旧不堪,上面殷红的古老咒文在千年的岁月侵蚀下已近褪色,但此刻那些咒文却泛着光泽,像流动的血一样蜿蜒蔓延,巨大的神魂之力向周围扩散开来,狠狠将他们掀了出去。

宴之山嘴角溢出一丝血,看着这座山上空疯狂向外逸散的煞气,第一次震惊到忘记了言语。

煞气乃天地间一切不祥之气的聚合体,来源于人心,亦会反作用人心,是天地气运的一种,或者说天地气运作用人间的产物。但再强的煞气也无法越过天地气运,毕竟这世间还没乱。

人再强也强不过大自然,强不过天道,即使造孽再多,也只会反噬自身,比如生出煞物,极煞之地,或是以自然灾害这种因果形式出现,但从没有哪个地方的煞气能聚集如此强大的煞气,甚至不是先前遇到的那些黑色人形煞物那样斑驳混杂的煞气,可眼前出现的煞气却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股煞气是属于一个人的,十分纯粹,也同样十分强大,能生出这种强大煞气的人势必拥有极强大的魂魄,普通人的灵魂显然不够,所以必然是修士的神魂。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座山林真正的危险并不是煞气、瘴气,也不是那些黑色人形煞物,而是一个早在千年前就死去的强大修士不灭的神魂所生出的执念。

他们上当了,他们放出了一个不得了的怪物。

身后的保镖脸色惨白如纸,神智也开始混乱,宴之山咬了咬牙,不敢再耽搁,立刻带着保镖赶向姜无所在的方向。

与此同时,墨孜山上方爆发的强大煞气在冲出山林上空五十米后猛地撞在一道屏障上,一道笼罩整座墨孜上的红色€€体若隐若现,上面贴着的符咒“刺啦”一声燃烧成灰烬,随风飘落向山脚下。

很快第二张符纸落下,一张又一张,全都化为灰烬随风而散。

山脚下随众人一起等待着的周砚南看着眼前簌簌落下的灰烬脸色发白。

而身在山中的姜无同样看着头顶冲天的煞气怔了怔,他知道燕重前世用了些手段将自己的转世变成了积煞之体,但却不知道燕重身上会有这样大的煞气。

如此强大的煞气只有修士神魂的执念才能产生,但燕重分明不能修炼,这是天道法则,无法更改,就算是他师父也做不到,燕重为什么能做到?

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身后传来“噗通”一声,是荣安州坚持不住,被煞气侵袭灵台而跪倒在地,正痛苦呻吟着。

姜无立刻去看韩重,却被人从身后扶住肩膀,韩重的声音响起,“我没事。”

姜无心下稍定,指尖点在荣安州眉心,以神魂之力护住他灵台,荣安州这才停了呻吟,只是脸色依旧煞白。

“这他妈……什么……鬼玩意……”他喘息着问了句。

姜无正要回答,忽然察觉到一股彻骨寒意漫上心头,他缓缓转头向身后看去,只见山林深处缓缓走来一个“人”。

那是个身量高大的男人,一头凌乱枯黄的长发直至小腿,五官被遮住大半,只隐约能看见一双漆黑无眼白的空洞双眼。上半身和腰间缠着腐朽破烂的碎布,像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古物,心脏处一个黑漆漆的洞,空空如也,腰间挂着一根粗麻绳,末端留了个圈,似乎很久之前是套着什么的。

那已经不能被称为一个人,而是一个死去已久的尸体,经过千年的岁月,成了彻底失去神智的煞物。

姜无看着“它”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怔怔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画面。

千年前死于襄都皇城外尸骨无存的人,他曾找了十年,都不曾找到,此刻却出现在了他面前。

当年隔着一道城墙没能见到的人,此刻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周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