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周左右,顾承锐定下了回程的日期和航班。

宁知然查过,东航,中午起飞,上海中转,次日零点左右才能到达厦门。

他心说,这次中转时间充足也不是法航,再把行李箱丢了我真要去找航司哭坟了。

可是厦门天气状况复杂,晚点是家常便饭,宁知然晚上十点多到了高崎机场,在“到达”的出口外长椅上坐着等,只看手机软件里的航班状态一直是标红延误,迟迟无法从上海起飞。

不过宁知然倒没有很心焦,等待是一件需要去习惯的事情,在经历过分手那天等待顾承锐回复之后,他的耐心与恒心变得非常好。

一直到凌晨两点多,飞机终于落地,宁知然早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他朦朦胧胧间听到人声嘈杂,万向轮滑过大理石地面,通知领取托运行李的机场广播,窗外好像又下起了雨。

宁知然半睁开眼,忽觉一片阴影出现又消失。

顾承锐在他面前站定,蹲下,摸了摸他的脸,小声说:“行李没丢,围巾也在,戒指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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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目(しゅうめ),游戏术语,表示玩游戏的流程数。

第34章 鹭鸶 03

宁知然把脚搭在顾承锐膝头,让他给他把那条泰银的足链戴上,摇了两下,铃铛随着他小腿肚子的肉轻轻晃悠。

行李还在客厅摊着,旅途劳顿,顾承锐懒得收拾,往沙发上一倒。他本意是没想直接睡宁知然身上的,但实在是软软的太舒服。

宁知然也不会再生什么绮思,他知道顾承锐抱他就跟叫他“宝宝”一样,不过是一种独属于两人之间的打招呼方式,与他跟别人说hey bro没本质区别。他感觉自己就像路边那种充电桩,或者垃圾场没人要的巨大抱抱熊。

“你说如果我们能脱离循环,”宁知然问起他这周产生的新疑惑,“是能继续从2024年7月1号过下去吗?还是回到咱们来的2020年呢?”

顾承锐思考一会:“你当时跟菩萨许愿的原话是什么?”

宁知然努力回忆:“应该就是……三年之后我们还能在一起吧。”

顾承锐:“2017年的三年后是2024年吗?”

“好吧,”宁知然说,“那是回到20年4月5号还是7月1号呢?”

顾承锐这次语气比较审慎:“我猜测是后者。86天不可能从时空的总尺度上消失,哪怕你循环一百回一万回,当走出循环的那一刻,这86天的时间就是实实在在过去了,这才是‘第87天’之所以有意义的原因。”

平行时空并不意味着时间可以减少,菩萨可以让时间静止却不能让时间倒流,逝水难西,过去的就是永远过去了,遗憾会永远存在,正如他们分开过的事实,无论怎样弥合也无法改变。

室内无声许久,顾承锐才打破寂静:“你最近有什么打算?”

“你上次说爸,”宁知然说到这里,意识到婚姻的泡泡已被戳破,顾承锐不再和他共享父亲,立刻改口,“叔叔的秘书€€€€”

顾承锐却又打断他:“没事,就叫爸。你既然和以前那个家彻底切割了,他们就是你的父母。”

宁知然深吸一口气:“爸的秘书不是听说大姐前段时间做了个手术吗?你能陪我去趟深圳吗?我不放心,想亲自去看看。哪怕她不愿意见面,我也想争取一下。”

深圳,平安金融中心。

睿风总部也在这里,顾承锐找他爸秘书给弄了个临时通行权限,宁知然上楼,找到平安信托的前台,甚至不知该以什么身份见宁崇媛,最后只能伪装成公事名义,递上了自己的名片,说“我找投资管理部的宁总”。

没有预约,人家当然不可能贸然放他进去,宁知然也料到了,没再坚持,退后几步,在共享空间的沙发上坐下来,一直到午休,陆陆续续有员工出来等电梯。

他一眼就看到了宁崇媛。

心理时间两年,物理时间六年,他姐姐与从前是脱胎换骨的改变,可宁知然还是在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她不再穿白衬衫黑西裤,不再将像被一刀剪齐的头发梳成万年不变的马尾,眉间不再有那股愤世嫉俗的郁气。宁知然站起身走过去,向她伸出手,姐弟两人对面而立、衣冠楚楚,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更像生而属于这个地方,谁能想到他们的来处是终年潮湿阴暗的旧巷平房?

宁崇媛本就高,穿上高跟鞋几乎可与宁知然平视。她和他浅尝辄止地握了握手,得体得像对待每一位客户,毫无波澜道:“我只有十分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