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晦笑笑,“不打紧。可能是起的早,被晨风吹着了,活动开身子便会好不少。”
王伯忧心忡忡地看了元晦一眼,默不作声地进屋提了剑,领着他上了春山。
元晦抽出剑,剑刃划过剑鞘,擦出一声清越的尖鸣。
王伯本能地后撤半步,左眼突突地跳。
元晦今日看起来格外冷冽,周身散发着隐隐的杀气,好像自己欠了他三百两银子似的。
“王伯,开始吧。”
语气温和,下手却很黑,一剑刺向王伯心口。
王伯不敢硬接,闪身躲过。元晦剑锋一转,如流水般跟随而来。王伯被逼到茶林边缘,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拔剑迎了上去。
一盏茶后,王伯手中的剑成了破铜烂铁,捡破烂的都嫌它碍眼。
春杏来得早,将王伯的狼狈看了个全。
她两颗杏眼挂在元晦身上,连余光都不舍得分给亲爹,气得王伯两撇胡须翘上天,在心底大骂“白眼狼”。
等到两人收剑,春杏红着脸,凑上前,给元晦递过去一个馅饼。
“元晦大哥,这个是……是我亲手和的陷,你尝尝淡咸?”
元晦摆摆手,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毕恭毕敬地朝王伯道了声“多谢”,扬长而去。
王伯一只手落在春杏肩上,语重心长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杏儿,明日就不要再来了。”
春杏咬了咬下唇,不甘道:“水滴都能石穿,我为何不行。”
王伯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道:“水滴能穿石,却穿不透少年心。”
这个旁人口中心硬如铁石的少年,一路东拐西歪地进了集市,给家中那位嗷嗷待哺的巨婴排队买完口粮,方才拖着大病初愈的身子回到家中。
元晦一脚踏进院子,听见尖细的女人声自堂屋传来,像是细针刮蹭铁片发出的声响,格外刺耳挠心。
他抬头扫了眼屋里那个穿红戴绿的身影,心想:“来得还怪勤快。”
来人身形丰腴,有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自元晦进院子起一直喋喋不休,说话不带喘气,连个哽都不打,脑子转得慢的怕是要被绕进去。
镇上人管她叫月娘,专门帮人牵红线搭姻缘。两年来她无数次地敲开墨家大门,又无数次地无功而返。
倒不能怪她来得太勤,实在是墨玉笙太要命。
长了张小白脸,却并非徒有其表。上到疑难杂症,下到经行腹痛,无不通晓。在外又是副谦谦君子作派,连镇上一帮男光棍都暗叹他若是个女儿身该多好。
如果实在要挑此人一处毛病,大概就是……没毛病。
没有破口的骨头,姑娘家着实难啃。
而这位扰了镇上一干待嫁儿女春梦的蓝颜祸水却显得宠辱不惊,今年虚岁二十三,镇上同龄人当爹的一抓一大把,他却对婚娶之事漠不关心。
元晦有次按捺不住询问他缘由,他漫不经心道:“天生丽质难自弃,英俊潇洒如我注定无法吊死在一枝红杏上,应当雨露均沾。”
逼的元晦当场翻了个白眼。
可细细想来,墨玉笙风流不假,好像也就止步于与人眉来眼去。
不曾与谁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即便因为坐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家中大门也必定敞开。
元晦便有些糊涂,他到底是真君子还是臭流氓?
从院子口到堂屋不过十数步,屋里两人聊得热火朝天,谁都没有留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