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州留着爸爸的车,他回径州来开的都是那一辆,现在算来,也是老牌了,且没怎么保养,一路上他慢吞吞地挪着,往西城的墓园走。
飞机九点半落地,他十点到小区,然后十一点到花店,最后到达墓园时,是下午1点22分。
这个时间来扫墓的人不会太多,旁边的保安亭里一个五十来岁的保安好像正等着他把车开进去。
他没带伞。
停了五分钟,保安撑着伞过来敲他的窗户,他把思绪从回忆里抽出来,摁开车窗。
“你到底要不要进去啊?”
“进吧。”初阳应着,也打开了火。然后就见保安朝他递过来一把折叠的黑伞,大概是他自己用的,不像他手里那把印着西城墓园几个字的。
“谢谢。”初阳接过,放在副驾的白色郁金香旁边,给保安递去一支烟。保安接过,摁了摁手中的遥控,门打开,他驱车驶进去。
他一直不知道明来具体喜欢什么花,只是记着那部他没完成的《忧郁猫》里,主角就是郁金香。
他抱起这束郁金香,打开伞,走入雨中。
这家墓园也是属于明齐夫妻以前管辖的,他们给明来挑了个最好的位置,很宽敞,像是别墅。只是有点孤单,周围是一片青草,还有已经被雨水击打得不堪的婆婆纳。
初阳把花放在墓碑前的台子上,如果没下雨,他就会再给他烧点纸,但今天运气不好。
只能就这样陪陪他了。
然后他双膝跪下去,看着明来的遗像,一句话也没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西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再一次从回忆里抽回神思,拿出来一看,手机险些被他甩出去。
没有存名字的一串号码,张阅宁的,他一直记得。
尽管此时雨声浩大,但他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摁下接听键,张阅宁说:“你在哪儿?”
“你要做什么?”他反问。
“夭夭说你回径州了。”
“嗯。”
“径州哪儿?”
“张阅宁……”
“我问你在哪儿?!”
初阳挂了电话。
又十分钟后,雨势已经减小,他起身,揉了揉麻痹的膝盖,迈步往停车场走去。把车开到门边,保安再次跑到他车窗边,他把伞还回去。
保安说:“我记得你。”
“嗯?”
“二十年了。”保安语气惆怅,“我看着你从十八九岁一个大小伙子,长成现在这样。”
初阳道:“什么样?”
“长成一个忧郁寡淡的男人。”
初阳仰头笑起来,牵动着胃也绞痛。保安估计是一个人待太久了,想找人聊天,继续说:“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带其他人来,我一直在心里琢磨,你是不是没结婚。”
“没有。”初阳摇头,顺便摁开了车门,“您要进来吗?”
“诶诶诶,不了。”保安道,“我就是看你也无聊,随便瞎扯几句,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啊,就是不结婚,我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