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达自讨没趣儿,抓了抓身上的鸡皮疙瘩,找充电器给手机充电去了。
罗泽的注意力转移到桌前。
散功德……
只听说过挣功德的,没听过散功德的,还是十万万功德……
挣功德难如挣钱,需布施、放生、念经、发愿、关爱孩童、让座、帮残疾人理发、扶老奶奶过马路,日行小善。
相对来说散功德……如借坡下驴,只需学会杀人放火抢银行……
罗泽照了照镜子,镜中人唇红齿白仪表堂堂,儒雅中透着一身正气,哪里像个杀人犯。
他好不容易长成了个五讲四美品学兼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根正苗红的二十一世纪好青年,想要堕落谈何容易。可不做坏事,又如何散功德?
唉!
罗泽看着自己清清白白的掌纹,连连叹息,十万万功德压身,便似给鸟儿的翅膀镀上了黄金,想飞都难。
正惆怅,张达拿着饭盒踢踢踏踏走过来,他是个大咧咧的性子,记吃不记仇,踢了一下罗泽的凳子,就当原谅他了。
“吃饭去?”
罗泽从镜子里打量了他一眼,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命中有此一劫,此为天意。
罗泽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于是罗泽闭上眼睛。
张达见罗泽不理人,还合眼喟叹,一时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装什么神棍。”
张达自己走了。
寝室里就剩罗泽一个。
罗泽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按说他当判官那么些年,见过的枉死鬼、短命鬼、倒霉鬼、饿死鬼不计其数,早就练得心如铁石,提笔写判词手都不会抖一下。
可他也过了二十来年鸡零狗碎的平凡日子,懵懂中认识许多凡人,一脚踏进七情六欲的洪流中,红尘涛涛,难以自拔。
永别在即,朋友一场,不如送送他。
罗泽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走到阳台上,看着张达瘦猴一样的背影从宿舍楼钻出来,穿过重重人群,病歪歪向饭堂走去。
如果算得没错,张达会给自己点一份鱼香肉丝,狼吞虎咽吃完,然后给罗泽捎份扬州炒饭,只可惜那份扬州炒饭最后撒在地上,喂了土地公公。
多少是个人情,要不还一下,罗泽想。
他掏出手机,屏幕右下角“紧急通话”四个字映入眼帘,鬼使神差他点进去,摁下120,很快接通。
“喂,120吗?我同学心脏病十分钟后发作,麻烦救护车来XX大学思源食堂后门。”
“……”
对面明显愣了一下:“十分钟后……发作?”
“额……”罗泽咬了一下嘴唇,将话捋顺:“麻烦救护车来一下XX大学思源食堂后门,我同学晕倒了,疑似心脏病发作。”
对面觉得这人说话口气太过淡定,正要追问,罗泽挂了电话。
罗泽就这么站在阳台,一动不动望着食堂的方向,时间不多一分不少一秒,救护车定时定点停在食堂后门,好巧不巧,从里头抬出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