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见到这把琴的时候,燕知愣了一下,施故悄悄将受伤的右手背在身后,问她:“怎么样?这把琴好不好?”
“你送来的,你不知道好不好?难不成你还要送我些垃圾?”燕知那时候,学会了阴阳怪气,语气尖酸,像是只受伤的刺猬,浑身都是尖锐的刺。
施故张张嘴,似乎要解释,却终究没有再说话。
燕知还是收下了那把琴。
琴身质朴,神木沉香,琴弦质韧,灵气磅礴。燕知以手按弦,便升腾起无限的征服欲。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这把琴的主人,是她人生的主人。
燕知凭借一股狠劲,驾驭了那把琴。而她和施故的关系,却若远若近,看似渐行渐远,又紧密相连。
施故用了数年时间,成为世人眼中的鬼道之主,双剑一刀,天下无敌。燕知虽然承诺加入,可总是与他背道而驰。
一个招摇过市,祸事不断,一个给她善后,收拾烂摊子。
两个人慢慢长大,交流越来越少,最后变成只是一个眼神交换。
施故从不劝燕知收手€€€€他甚至不再执着于“回家”这个承诺。
燕知为此愤恨。
无数次,她想质问施故,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太多了,太多的误会纠葛,错过了就不会再有解释的机会。自尊使人后退,使人盲目,使人作茧自缚。
燕知爱闯祸,乐此不疲。她总觉得只有这样,施故才会现身。她迫切要证明一件事€€€€他们不会再走散。
但她忘了,生在此间,行在此道,因果轮回,善恶皆有报。
施故有一天,又一次莫名其妙失踪了。
“那大概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燕知也记不清有多久,她只记得自己非常恨,非常非常恨。
“那时候我发誓,要与他割袍断义,再不往来。”
燕知以为施故再次抛弃了她。
可五十多年后,听到那人的死讯时,她还是失声痛哭,像小时候那样。
她出了趟远门,去追究施故的死因。
得知真相的那天,她坐在五十多年前,施故内丹尽碎的河边,看了一整天的江水东流。
“他什么时候变成一个烂好人了?”燕知背对着历兰筝坐着,哽咽不已,“他要是不管闲事,又怎么落到那种下场?”
历兰筝听了,也心生酸涩:“可是,施前辈也是关心你的呀……”
“谁要他关心?”燕知猛地回过身,怒目而视,“他若是真的关心我,他就不会随随便便带个人回来!他就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丢了性命!”
“他能为了别人去死,怎么不能为了我活?”燕知咬紧牙关,微微仰着头,不肯让眼眶里的热泪落下来,历兰筝也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燕知深吸一口气,收敛了全部情绪:“算了,他养了个这么废物的儿子,不如早死早超生了。”
历兰筝见她又绕回了施未身上,很是不解:“虽然我没有见过施故前辈,但既是父子,一定有很多相似之处€€€€”
“放屁。”燕知不耐地打断她的话,历兰筝顿时恼了:“那你为什么针对施未?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你却总是挑刺,骂他打他,如果不是迁怒,那又是什么?”
“你管我?”
“我偏要管!”历兰筝脾气上来,也是倔,“如你所言,施前辈哪里对不起你?明明是你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再犯错,所以才€€€€”
“够了!”燕知一拳打了过去,历兰筝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一双澄澈的眼里已经满是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