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不归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叶星河让小茹退下,拿出解药自行服下,之后仍是坐在楚不归的床边,静静看着他。
夕阳已没了踪影,夜幕渐渐压下来,屋子里陷入一种朦胧的昏暗,空气中都流淌着静谧,叶星河用手指顺着楚不归的额头轻轻划过,一路来到下巴,他搞不清楚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住进他的心里的,等明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也没想到只是离开这么几天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那日楚不归应当是和温非寒相认了,如若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刚相认就又别离,楚不归年少时期经历叶星河并不完全了解,但他知道他一定很不容易,光是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就足够压垮他。
再想着自己的年少时期,叶星河忽而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错觉,虽然他没有世仇,过得也不见得比楚不归舒服。
叶星河叹一声,趁着楚不归昏迷,用力掐了一把他的脸,“但愿你醒来,别再像之前那样对我,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叶星河起身,打算打些水来洗漱,外头又响起拍门声。
“又是谁?”叶星河不禁有些烦躁。
小茹小声说:“是飞花教的凤教主,说要见你。”
“不见!”叶星河道。
“可是……”小茹的话还未说完,紧接着传来一个空灵的声音,“你不下来,我便要上来了。”
是凤南烟的声音,她用了传音入密,从楼下用内力直接将声音传至叶星河耳中,这种功法需要足够高强的内力,一般人做不到,叶星河想了想,还是推门走了出去。
凤南烟是一个人来的,端坐在一楼靠窗的雅座里喝茶,从她走进店里的那一刻起,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店里的男食客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又因为她强大的气场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店小二为了看她甚至不小心摔了一壶酒,被掌柜追着骂。
叶星河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没好气地问,“有什么事?”
凤南烟抬眸,静静打量着叶星河,从他的眉眼一直往下看,最后视线停留在他的手腕上,叶星河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看什么看,我对大婶没兴趣。”
“那把剑,拿出来我看看。”凤南烟开口,语气平平,只是从前惯有的那种冰冷感消失了。
叶星河一愣,只觉好笑,“凭什么给你看,你算老几?”
凤南烟眉心轻蹙,“纪无情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听她提起纪无情,叶星河便知道她多半是纪无情的旧相识,刚才在擂台之上认出了雪魂剑,所以找到这里来,叶星河对他们名门正派的敌意还未消散,语气也好不起来,“你是纪无情什么人?”
“他还活着吗?”凤南烟答非所问。
“关你什么事,没别的事我走了,没时间和你在这里浪费。”叶星河说罢站起身欲走,凤南烟忽而出手,想要去抢他腰间的佩剑,叶星河闪身避开,脸色已沉了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出掌同凤南烟交起手来,大约是念着对方到底是个女人,又是长辈,叶星河没有用全力,和凤南烟掌力相对的时候,他感受到凤南烟也有所保留。
两人各怀心思过了数十招,店里的客人纷纷被吓跑,叶星河烦了,撤手后退,不打算和她纠缠,谁知凤南烟突然拔出剑来,朝着叶星河的手腕刺去,叶星河后退一步,方要还手,忽听小茹在楼上叫了起来,“不好了,公子吐血了!”
一个恍惚间,叶星河手腕上的绑带就被凤南烟划开了,连带着还划破了一小截衣袖,叶星河的手臂露出来,掌心网上三寸之地,有一块红色的胎记,状似枫叶。
凤南烟宛如被钉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叶星河念着楚不归,一掌劈在她的左肩,将她打退,脚尖点在桌上,直接飞上了二楼。
*
“怎么回事?”叶星河冲进屋子,见床边有一小摊血,小茹正拿着帕子在给楚不归擦拭,他忙冲过去,问,“他醒了吗?”
小茹摇头,“没有醒,在昏迷中吐了好大一口黑血。”
吐过血的楚不归脸色比之前稍稍好了一些,叶星河想,大约是洗髓丹起作用了,正在将毒素逼出体外,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接过小茹手里的帕子,自己为楚不归擦拭,小茹看到他的衣袖破了,关心道:“衣裳怎么破了,脱下来我帮你补一下吧。”
叶星河点点头,顺手脱了,而后让店小二送了热水上来,为了防止楚不归再次吐血,他打算今晚守在这里。
窗外暮色渐浓,客栈也逐渐安静下来,清幽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叶星河站在窗边,听着街上打更的梆子声,才有空去想凤南烟的目的,她是冲着雪魂剑来的,最后拔剑相对的时候,也并不是要下杀手,似乎只是为了挑开叶星河的衣袖。
叶星河低头看一眼自己手臂上的胎记,想不通其中的关窍,他还不能确定凤南烟和纪无情到底有什么瓜葛,该不会又是一个仇敌吧,叶星河在心里骂了一通,心想等他回去,一定要去纪无情面前,亲口骂他,自己在外头惹一身的仇人,最后全他妈报应在我身上。
周围一片寂静,所以细微的声音就很容易被发现,叶星河听到楼顶有人踩着瓦片走过,虽然对方用了轻功,依旧没能很好地掩饰行踪,声音最后停在楚不归房间之上,叶星河简直烦死了,一波又一波的,有完没完了,早知道就应该在擂台之上把他们全杀了。
他从窗口一跃而出,跳上了楼顶,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温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