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红玉拐近里间,里头丫鬟无声守着,皆为难看着还赖在床上的人,她摇头无奈,上前去撩起帘子放入勾中:“老太太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
话落,床上拱起一团动了动,贺玉姝懒懒拥起被子,眉眼闭着,乌发披在身后,有一些俏皮溜到面前儿来。未睡醒的慵懒之态。
几个机灵小丫鬟赶忙着上前来,齐齐恭身预伺候夫人起床。可床畔,娇小身形用着锦被,仿佛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丫鬟面面相觑,不敢言。
“国公……”
昨夜做实没睡好,也不知到几时睡着的。贺玉姝心底叹气,心头该想个法子,今夜不与他睡一起。
眯了一会儿,便有轻微脚步过来,她没听见,带着冷气陌生气息挨过来,贺玉姝陡然睁眼,抱紧了些怀里兔子,吓了一哆嗦。往后缩瞬时抬头。
这倒惹来人低沉声笑,裴云祁微微抬手,端着面盆的婢女低头前来,等国公爷洗了手又退下去。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眼角带着笑意,净了手,温声低沉:“昨夜睡得可好。”
明知故问。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她神思抛在九霄云外,忽而蹙眉,三年未见,他像是变得比以往更沉稳了。便得有些陌生,不像自小与其长大的那个笑得温润如玉的云祁哥哥。
他“恩?”了一声,“没睡醒?要不再睡会儿?”
一下子清醒,贺玉姝嘟囔,偏了偏头:躲过他:“不好,还不如清风苑。”
清风苑是她在贺家的闺房。
裴云祁笑笑,“有什么不适,只管跟丫鬟说,都顺着姝儿喜好来。可好?”
贺玉姝着会儿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许久地打量他。他是沈国公的幺子,许是自小被裴府人娇养着,又生得芝兰玉树。以前母亲还没去世时,自己就喜欢跟在他后面,脆生生唤着,云祁哥哥抱、云祁哥哥抱。
越大,渐懂了男女之意,两方大人也不常走动,便断了联系。一直,贺玉姝就是将他当着哥哥一般敬着,没有半分与他结为夫妻念想。
可是,一眨眼,怎就……怎就与他在一张榻上安寝。
就如春日急转寒冬,使得人猝不及防。
哥哥是本朝不可多见的年少将军,昔日为还是息王的皇帝平定了響四之战。而今裴云祁迎娶大将军亲妹,许能为他在朝堂博得好言。
可真卑劣。尽是他做得好事。
目光探究,许久热泪渐渐蓄满眼眶,弄得裴云祁一头雾水,上前去将她圈在怀里,“姝儿,怎么了?”
鼻息是陌生的气息,贺玉姝鼻子微微翕动,压下涌上来的酸意。松开隔在二人中间的兔子,不甚耐烦:“滚开。裴云祁,”
他臂膀有力,不容她挣脱,清风明月说着,“我又做什了,大清早惹得姝儿生气。“
贺玉姝脸颊微红,愣了一下,他这语气像是自己无理取闹。抬头瞪了他一眼,“看见你,我就不厌烦。”
贺家三小姐,大将军亲妹,性子清冷,闺秀有礼一样未有。
裴云祁好整以暇扯着人再说话,外间响起催促声音,“小公子,老太太那边派人来催了。”
离开时,看见她眼底红红一片,刚刚起时又哭了。从小就是个泪人,以前啊遇到不顺的事儿总要哭一场,哭了就什么事儿也没了。
裴云祁早已换了家中常服,搁着里屋喝茶等那位娇小娘子。
屏风后嫌弃声音,“我不穿这衣裳,太艳伤神。”
红玉有些为难,而后笑着好言劝着:“夫人,今儿是你见夫家人的日子,总归穿得喜庆一些……”
还没说完,娇声打断,占得有理有据:“又不是过年,穿那么鲜艳迎财神吗?”
“这件翠绿太晃了,上头花纹太过俗气,不喜。”
半盏茶过去,里头人挑三拣四,裴云祁放下手中茶杯,提步走过去。
丫鬟们各自手中抱着大团衣裳,颇为无奈,而正主夫人悠哉悠哉坐在一旁。
裴云祁目光落在众多衣裳间,指了指个丫鬟前来,站在她身侧:“这件可好?不俗不艳,与姝儿穿倒是它的造化了。这些衣服若都是不喜,改日我让派人为你重新置办。我们且快些去祖母那吧,老人家一大早都盼着你去,派人来催好几回了。”
话拿捏得十分好。贺玉姝想起那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家。瓮声着:“那就这件吧。”
捧着她脸在额头轻轻一吻,男子温笑道,“姝儿真乖。”
“你!”忽然亲密接触,吓了贺玉姝一跳,小脸气鼓鼓的,逗得他笑更甚。
“我如何?”他明知故问。
瞧着可人儿气鼓鼓抬臂揉着额头,声音小小:“你莫……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