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9)

也忆起为何失忆,却正是那丰宝岚纵奴行凶所致!”

“状元慎言,丰大人与你无怨无仇,为何殴打于你?”有臣子早与丰家不和,顿时推波助澜。

李子轩抬头再次仰视皇帝,言语中竟有一股难言的怒气,“臣三年前接到消息,说是看见丰宝岚带人去了兄长墓前,不知所为何事。臣自觉蹊跷,上山查看一番,却发现兄长的骨灰不翼而飞!臣竟不想天底下竟有此等卑鄙无耻之辈,却也想不透那丰宝岚盗取兄长骨灰究竟是何用意。臣千辛万苦在一年前寻到丰宝岚本人,向他询问此事,谁知那丰宝岚竟不分青红皂白,叫奴才将臣痛打一顿,并威胁臣不要再探寻此事,否则将性命不保……”

“够了!”皇帝怒喝。脑门突突地疼,那个混帐东西,跟地痞待久了真个成地痞了!

谁知李子轩似是愤怒不能自已,不怕死地继续道:“臣不知大景有如此目无王法,横行霸道之人,况且盗取骨灰之事简直天理不容,岂有此理!”

此话掷地有声,朝中暗潮汹涌,好似一触即发。

东聿衡从未受过这等难堪,他下颚紧绷,压着龙头的指甲都变白了。李子轩这是在指桑骂槐!他一介小小贱民,竟敢指责天子!

此事离奇蹊跷,朝臣中有人窃窃私语。丰宝岚为何盗取皇贵妃前夫骨灰?如若属实,要之何用?

“朕如何听你一面之辞?待丰宝岚到了长阳,你们当面对质,再做定夺!”皇帝站起来,“你目无礼法,破坏传胪之典,理应斥革,大理寺着律查办。”说罢拂袖而去。

这大理寺卿是即将上任的丰宝岚,二人之间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李子轩却全然不放在心上,长袍中的拳头紧握,长长吐了一口气。

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一天!

当年沈宁自云州传消息回中州,他还不及欣喜,却听她信中提起此事,他立刻带人上山,便发现竟有盗墓之迹,打开棺材却见里头陪葬物皆在,独独少了兄长的骨灰盒!他当即启程去寻丰宝岚踪迹,谁知他行踪不定,中途辗转,他费了一年光阴才找到他。这一年中他才得知沈宁原来曾诈死离宫之事,现下又因救大皇子之功,复妃位自云州回宫。他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丰宝岚为何要盗取兄长骨灰,左思右想深思熟虑,他才这些事奇异地串联起来,丰宝岚要兄长的骨灰盒完全没有道理,可皇宫中将沈宁强娶入宫的男人却是有理由。

想清楚后,却是无奈与愤怒交织,他不过一芥草民,对方是他的君主,他连面也不能见到,又如何向他讨回公道?他想过让沈宁帮忙,沈宁也在信中说发现异样就找她,可是他知道这种情况定会让她陷入两难,况且他从韩震嘴里得知她在克蒙受了许多苦,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他不忍再扰她平静,决定无论如何从丰宝岚那儿找回兄长骨灰便忍了这份耻辱。谁知那蛮横无理的丰宝岚让人将他痛打一顿,口出恶言威胁于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恢复伤势后,他便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为的就是今天在殿上众目睽睽之下吐这一口恶气。只要能拿回兄长骨灰,即便过后要砍他的脑袋,他也再所不惜!

东聿衡回了御书房,怒火不仅未消,反而还愈来愈烈。他胸膛剧烈起伏,突地将书桌上的东西一并拂了下去。

御书房的宫婢们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得无声地速速收拾他挥掉的东西。万福站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劝解。

阴魂不散!

皇帝怒火中烧,自己头回在朝中下不了台,该死的李子轩!阴魂不散的李子祺!

“你去把他给朕杀了!”东聿衡喝道。

“陛下,这……”万福为难地支吾。杀一个人是小,可在这节骨眼上把李子轩杀了,任谁也会加以猜测了。况且皇贵妃娘娘若是得知了此事……可是现下皇贵妃娘娘若是知道了,恐怕也不能善罢甘休罢?

“丰宝岚那混帐还没到么?他在磨蹭个什么劲儿?”皇帝也知他杀不得,又转而怒问。

“奴才这就去打探。”万福只能在心里请丰宝岚自求多福了。他一来,就是圣上与李子轩的靶子。

“这事儿绝不能传进后宫,更不能传进皇贵妃和庄妃耳里,若是让朕知道后宫有谁谈论此事,统统治罪!”

“是。”

万福领命快步退下,东聿衡也不耐烦地将宫婢拂退,独自一人在御书房坐下,盯着狼籍的桌面,深吸了两口气,眼中阴鸷闪过。

万福暗中仔细交待了春禧宫宫仆,决不能让皇贵妃知道这事儿。后宫上下得知风声的也都在观望动静,不愿轻易掺和,庄妃也被蒙在鼓里,但终究纸包不住火,两日后,沈宁就知道了真相。

她这日也正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不仅选了几个信得过的侍卫去照顾东明晟,更将张公公派去与魏会一同服侍于他,并且让东明晟随时带着张公公,无论与谁在侧也要有张公公的陪伴。

其中有些微妙又直白的意思。

东明晟试图劝说沈宁他有魏会一个就够了,但沈宁不为所动,说他还小,

他信任魏会,自己却信任张公公,她怕他出什么差池,让他多体谅体谅她的苦心,并且横竖多一人照顾总是好的。

东明晟没法多说,有些悻悻地走了。

沈宁用过早膳,去昭华宫走了一躺,回头却在路上遇见乐华郡主,她每隔十天半月都会进宫给福亲王母妃安老太妃请安,遇见了也不稀奇。只是稀奇的是乐华郡主主动提出陪她去春禧宫说会话。

沈宁暗道稀客,乐华郡主内向害羞,除非她叫她来,不然她是决计不会踏进春禧宫一步的。今个儿是吹了哪阵风?

沈宁这会儿才仔细看了看她,却见她一对红得跟兔儿一般的眼睛。总不能是黄大哥欺负她了罢?

二人在春禧宫坐下,乐华郡主绞着手中帕子,沈宁才问她一句,她的泪珠子就哗哗地掉下来了。

“唉,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沈宁让琉璃去给她擦眼泪,郡主却推开琉璃跪在了沈宁面前,“皇贵妃娘娘,妾求您替妾向将军爷说两句好话,让将军爷也把我一齐带去罢。”

沈宁听得一头雾水,让人将她扶起来,问道:“黄将军要去哪儿?”

乐华郡主擦一擦眼泪,这才道出原委。原来黄陵在长阳待了几年,始终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向皇帝提了几次卸甲还乡,亦或回边境守城,东聿衡着实没有办法,最后只得同意他去南疆,面对云浮帝国研究海军与海战。黄陵当即领命,这段时日都不再上朝,单为出行南疆做准备。

沈宁心想黄陵不喜官场尔虞我诈,或许离了长阳也是好事一件。

只是他并不想带走乐华郡主。这两年间,乐华郡主为他生下了一名男孩,还未过周岁,黄陵却决定将妻儿都留在长阳,独自一人远赴南疆。

他的考量其实也不无道理,乐华郡主从小金枝玉叶,娇娇滴滴,恐怕连长途跋涉也不能,更何况要长住偏远之乡?但是夫妻长久分离,稚儿不见父面,又怎么能行?

沈宁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郡主,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乐华郡主急了,“娘娘,妾知道您与将军爷曾兄妹相称,想来交情匪浅,就请您帮妾这个忙罢,妾定将永生永世铭记您的大恩大德!”

沈宁请她稍安勿躁,然而才看着她道:“郡主,这事儿,只有你才能帮得了你自己。”

“妾身?”乐华郡主不解其意,“妾早已求过将军爷,可他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妾带孩儿同行……”

“你得让他看到你的决心。”

“妾的决心?”乐华郡主迷茫不解,“还请娘娘明示。”

“郡主,我猜你可能连长阳城都没出过罢?”

“这……”本是大家闺秀的礼仪,乐华郡主却莫名地有些自卑地点了点头。

“长途跋涉其实十分辛苦,我想黄将军是不忍你受苦受累。”

“妾已做好准备了。”

“虽说精神可嘉,但你的身体真的经得起折腾吗?你恐怕连马车也没坐几回,如若要你坐马车或是走路,你又能支撑多久?在荒郊野岭露宿你又是否能接受?干粮河水你是否能吃得下喝得下?”

“我……”

“这些都不过是细小问题,你将长住在荒凉之地,再没有成群奴仆,甚至可能要你自力更生,你会煮饭做菜么?你能一人带孩子么?并且万一战争爆发,你可能亲眼看到身子断成两半的人。这次,我绝不骗你。”

乐华郡主的身子有些瑟瑟发抖,拿着丝帕的手已经到了唇边,好似立刻又要哭出来似的。

但这次她竟强忍住泪水没有哭出来,而是抬头轻轻地带着颤声问道:“娘娘,妾该怎么做?”

看样子,她是真的爱着黄大哥的。沈宁松了一口气,也放柔了声调,“学习骑马罢,你要是能坚持下来开了头,其他的应该也能迎难而上了。”

“骑马?”乐华郡主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那样的庞然大物她真能够驾御么?

“嗯,你若是连骑马也不行,那就放弃跟着黄大哥去的念头,好好为他选个好姑娘去伺候他罢。”

乐华郡主身形一颤,粉拳在膝上紧握,久久她才小小声地道:“我一定会学会骑马的。”

沈宁咧开了嘴,下来抱了抱她,“加油,郡主,若是坚持不住时就想想黄大哥,他值得你为她努力的不是吗?你要将你这决心化作实际告诉他,他定会感动的。”

乐华郡主没想到沈宁竟有些举动,有些不知所措,却又有一丝温暖。昨日她去请母亲为她解惑,母亲却只埋怨将军是个野蛮人,并不同意她与将军同去。她病急乱投医,却不料在皇贵妃这儿看清了未来的道路。

“多谢您,皇贵妃娘娘,妾明白了,妾一定会努力的。”乐华郡主站起来,拘谨一笑,而后歉意地道,“在您也杂事扰心之际还来打扰您,妾深感不安。”

沈宁本是不在意,而后却觉着她这话有点奇怪,这不像是客套话,但乐华郡主怎么知道她有烦心事?

“郡主此话怎讲?”

“咦?”乐华郡主愣了一愣,老老实实地答

道,“妾也听闻那李子轩在金殿传胪时……”

“殿下,奴婢为您添点茶。”琉璃一听,吓得忙失礼打断她。怎地这事连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乐华郡主都知道了?

“李子轩?”沈宁微微一惊,“他怎么了?”

乐华郡主没看见琉璃的焦急暗示,只奇沈宁竟不知道,脱口就说了,“娘娘不知么?李子轩在传胪时竟大胆状告丰家长公子,说他盗了兄长骨灰……”

“什么!”沈宁腾地站了起来。

丰宝岚一进长阳,就被宫里头的人奉旨宣召进宫。他还心想表哥怎么这般想念他,转而就听闻李子轩在金殿上告了御状之事,他顿时粗鲁地骂了一句。

李子轩分明不过是个小小商人,他以为给他点颜色强权压下这事儿就算完了,不料他却有一身硬骨头,并且还能考中状元,还敢告御状?这着实让他始料未及。他想到自个儿即将命运惨淡,太阳穴都突突地疼。

这事儿定让天家恼羞成怒了罢?他若不好好想想怎么处理此事,替罪羊是做定了。只是天家是否已知是小李子传信给了李家,而小李子是否已知是他派人挖了她前夫的坟……

思及此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丰宝岚一路绞尽脑汁想着应对之法,才进了后宫往御书房走去,迎面就见宝睿皇贵妃面无表情步伐匆匆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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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朝臣与后宫撞面,有一方是要避让的。丰宝岚巴不得避开她,身形一闪就往夹道中躲去。

谁知沈宁眼尖,一看见他就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丰宝岚,给我站住!”

两方随侍都吓了一跳,这皇贵妃这么样直呼朝臣的姓名真的好么?

沈宁此时气极攻心,居然用了一点轻功,眨眼就到了丰宝岚面前,竟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哎哟!”丰宝岚故意不躲,而后惨叫一声。心里暗自叫糟,这是气得疯了。

“娘娘!”琉璃吓傻了。娘娘一听乐华郡主说完,就那么样的放着郡主不管,冷着一张脸就大步冲出了春禧宫。她吓得连忙跟在后头,不知娘娘要干什么,见她直直朝御书房走去,一颗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本想上前劝解一番,不料就眼睁睁看到了这一出。

沈宁此时不管不顾,上前抓住他的领子,恶狠狠地问道:“子祺的骨灰盒在哪?”他怎么做得出来,他怎么做得出来!

“娘娘说些什么,臣不明白。”丰宝岚重重咳了两声装傻充愣,心中却想着当初就该把李子轩打死!

“丰宝岚,我没功夫跟你装傻,你把子祺的骨灰盒带到哪去了!”子祺人都死了,他们还不让他入土为安!愧疚扑天盖地而来,思及李子祺因她之故九泉之下无法安息,她就完全不能冷静。

“娘娘,娘娘,您这样是大大失了体统,万一让圣上得知可不得了,有什么话,好好问丰大人不也是一样么?”琉璃急忙上前劝说,并试图与玲珑将她扶开。天爷!娘娘发起脾气来竟是这般理性全无,这若是让后宫知道了,个个在陛下面前参上一本,陛下即便不愿罚也得罚呀!

“娘娘,请您先让臣起身罢,臣、咳咳、恐怕骨头断了。”她眼中的狠劲是要杀了他么?她的前夫对她就那么重要?那末天家他……

“再不说我让你再断一根!”

“再不济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恩将仇报么,小李子!”丰宝岚情急之下只得以恩情压人。

“你要我的命你尽管拿去,把子祺的骨灰还给我!”

“够了!”皇帝不知何时赶到了他们身后,脸色阴霾之极地喝了一声。

万福跟在后头,看着眼前一幕简直不敢置信。方才小太监急急忙忙赶来禀告说皇贵妃打起丰大人来了,他还只当小太监夸大其辞,但眼前正是证据确凿!这位娘娘是发了疯么……后宫中对她虎视眈眈者甚多,她这样儿,不是生生将把柄送到众人手上么?

沈宁转头看见皇帝,并不因眼前自己的失仪失态而心虚,反而也是带着一道凶狠的视线看了过去。她也不傻,丰宝岚当初到中州不情不愿又不得不做的态度,幕后之人不是显而易见么!

好,好,一提起她的病痨鬼前夫就不是她了!皇帝一眼就明白了她得知了真相,本有些东窗事发的窘迫,但看到她这副模样却是恼羞成怒。

“赶紧把娘娘拉起来,疯疯癫癫成何体统!”东聿衡厉声喝令左右,而后扫视一妃一臣,“都跟朕到御书房来!”

沈宁板着脸松开丰宝岚起了身,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冷静。丰宝岚总算松了口气,并不要人搀扶站了起来,略为狼狈地拍拍身上的尘土。娘唉,骨头好似真断了……为什么遭殃的总是他……

一行人沉默地跟着皇帝走了。

不消片刻,皇贵妃当众殴打丰家公子之事无法控制地如疯蔓般传遍了后宫。

到了御书房,皇帝摒退左右,板着脸背着手看向一左一右站着的沈宁与丰宝岚,明知故问道:“你们做什么大动干戈?”

他在心头暗自恼火,不知是

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把李子轩的事告知了沈宁,偏偏她又拦下了丰宝岚。

丰宝岚此时没与皇帝对好话,只得小心翼翼地答道:“臣也不知娘娘为何大动肝火……”

沈宁冷笑一声,看向两个男人,“你们也不必把我当猴儿耍,我旁的不问,只要子祺的骨灰!”

“娘娘,这其中定有误会……”

“我亲眼看见你带着两个盗墓贼到子祺的墓前,还能有假?”

“你这‘子祺’二字叫得倒是顺口得很,敢情他还是你的丈夫么?”东聿衡居然也冷笑起来。

丰宝岚额上浮出黑线,皇帝表哥,您这独占欲这会儿暴露出来真的好么?

沈宁虽明知是皇帝所为,但她完全猜不出来他是何用意。这会儿听他这般阴阳怪气,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丰宝岚去盗墓时正是她假死之时,东聿衡总不能怕她与李子祺在阴间相会……太疯狂了!

“……我想与你单独说句话。”她看着东聿衡道。

东聿衡自知失言,他也不知那话竟脱口而出,现下只觉丢了颜面,“啧”了一声对丰宝岚摆了摆手。

丰宝岚恨不得离开这场是非,他差点连礼也忘了,匆匆出了御书房。

沈宁在他出去前看了他一眼,让他心里有些发毛。他还记得她当初那句“不会善罢甘休”的威胁话语。她莫非还想秋后算帐?他这身上还疼着哪……

待丰宝岚离去,二人陷入短暂沉默,沈宁走近两步,“聿衡,我知道子、李子祺的骨灰是丰宝岚派人盗去的,你叫他还到李家去好不好?”她知道东聿衡当惯了皇帝,容不得别人跟他对着干,现下最主要的是拿回子祺的骨灰,她试图以退为进。

“你无凭无据,莫要诬陷朝廷命官。”东聿衡却是撇开视线淡淡道。

“聿衡,李子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死了,当初他不计回报地帮助我保护我,为这……”

“住口!”东聿衡依旧完全听不得有关李子祺的话,她还没说完,就被他狠狠打断。

“你不能老是这样子,子祺虽然是我的前夫,但他已经死了,你现在后宫里还有那么多妃子……”

“朕叫你住口没听见么?”东聿衡瞪向她冷冷喝道。

沈宁已许久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了,先是一愣,而后怒气也上来了,分明是他的错,为什么还这般理直气壮?即便是皇帝也不能这么蛮不讲理,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你叫我住口做什么?你是心虚了,还是恼羞成怒了?是不是因为我知道当初丰宝岚去中州是受人指使,并且知道那人比他位高权重,还与李家有孽缘!”

“沈宁!”东聿衡大喝一声。

两人大眼瞪小眼剑拔弩张了好一会儿,还是沈宁先示了软,再次尽量平静地开口,“聿衡,我不是傻瓜,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是你叫丰宝岚去盗了李子祺的骨灰,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

东聿衡脸色十分难看,他从未被人质问过,并且还是这等难堪之事。

“皇贵妃,你要慎言。”他有些咬牙切齿地道。

“你不说,我也不问,但是李子祺的骨灰一定要还回李家去,让他入土为安,否则我将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东聿衡本可以继续否认,但他帝王的尊严不允许他再如垂死挣扎般说些强辞夺理的话,并且沈宁暗藏焦急与内疚的口气让他极为不悦,他竟神使鬼差地道:“不可能!”

沈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她明明听清了还是涩涩地问道。

“朕说不可能,那病痨鬼的骨灰永远也别想拿回去!”

“东聿衡!”沈宁失控怒喝,“你自己听听你说了什么话,这是一国之君说的话么!”

“你也知道朕是一国之君,还敢对朕大呼小叫!”

“你拿他的骨灰干什么啊,我人还在这,他已经死了,投胎了!”

“朕做事何需向你禀告?总之朕自有朕的用意,你不必多问,退下罢。”

“什么事我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沈宁见他态度坚决,怕极了他真不归还子祺骨灰,她再次放软了语调,“你别这样,咱们现下好不容易两厢情悦,你难道真要因为这件事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么?”

“他算个什么东西,你对朕的情谊就这么一点儿,这么一点小事就能破坏?”闻言东聿衡更是怒火上扬。

“你不可理喻!”沈宁总算见识到这男人无理取闹的一面。

“哼,朕不可理喻,你的子祺通情达理,温柔体贴,怎么就死得那么早,让你委委屈屈跟了朕!”

“你干什么啊!”沈宁生气地大声道。

东聿衡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大喊一声,“来人!”

万福连忙带着人走了进来。

“把皇贵妃带回宫去,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春禧宫一步!”

“李子祺待我恩重如山,如果我不能要回他的骨灰,我也枉活一世,皇

帝陛下,你自个儿掂量着办罢!”双方都在气头上,沈宁知道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她最终撂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两人气头还未过,后宫已掀起了惊涛骇浪,皇后那儿被假装来请安真来告状的挤得都没地儿坐了,孟雅假装震惊不已,却迟迟没有面圣的意思。因为她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会去的。

庄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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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皇后所料,沈宁前脚一走,庄妃立刻就到了。东聿衡此刻哪里还有心思见她,谁知庄妃也十分愤怒,被万福拦在门外还不停向里头高喊,“陛下,您就眼睁睁地看着咱们丰家受欺辱也不闻不问么?那皇贵妃简直是无法无天,连我哥哥也敢打了!您若是还袒护她,我丰家也再无颜面了,太后娘娘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庄妃拉回去!”东聿衡的声音自里传来。

“表哥,表哥,你是走火入魔了么!我哥哥也是你的弟弟,你连弟弟也不要了么!”

“拉走!”如雷般的声音显示出主人的暴怒。

万福不敢不从,只得对整个人都快压在他身上的庄妃稍稍用了几分力道,立刻引来庄妃的尖喊:“痛死我了,死奴才!”

万福充耳不闻,强硬地将庄妃“请”了出去。

皇后很快知道了这事,她坐凤椅上沉思起来。

皇贵妃与天家争执,又当众殴打朝廷命官,这两件事若是好生利用,正是扳倒她的大好时机。她若是一倒,二皇子也就跟着失了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