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回城, 随着路面颠簸轻轻晃动。
容嫱坐在秦宓对面,心思有些漂浮不定。
秦宓想问一句方才谈了什么,又觉得自己不该事事将她拘着, 便打消了这念头。
半晌却听她主动开口:“阿绻真是我生母?”
崇亲王口中的阿绻,也爱穿红衣, 颜色便如那日园中折下的梅花,在冰天雪地里亦是美艳动人。
当年她也正是在离云朝不远的南境, 被容老爷子当作嫡女带回了侯府。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秦宓不置可否, 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 又不动声色挪开。
容嫱浑然不察,发着呆,脑海里掠过几幅模糊的画面。
记忆中除了红衣女子, 更多出现的,反倒是一位少年。
她原先忽略了,如今仔细一回想,越来越多的画面便隐隐浮现。
少年在灯下读书。
少年替她赶走恶犬。
少年递给她一支糖葫芦。
……
“他若是平安长大,如今……”她抬头, 看到秦宓深邃的眼神, 下意识道,“年纪也有王爷这么大了。”
他一顿:“谁?”
容嫱撩开侧帘透气, 怅然道:“我记忆里那位少年。”
“我想找到他。”
秦宓神色微怔, 却很快恢复如常, 声音带着点难以察觉的异常:“你想怎么找?”
“是啊。”她往后靠在马车里,侧脸显露出淡淡的苦恼, “茫茫人海,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也记不清他的模样, 该如何是好。”
人一旦发觉自己忘了什么,那种死活记不起来的滋味实在磨人。
容嫱望着马车外后退的街景正出神,却发现马车缓慢停了下来,但距离别院,分明还有一条街。
她疑惑回头,听见青伯低低的声音在另一侧传来。
“王爷,夫人正在别院。”
秦宓只是沉默了一瞬,便放下布帘,淡淡吩咐:“绕道,回王府。”
能被青伯称之为夫人的,自然是秦宓生母方氏。
早先他便再三嘱咐,不要与方氏见面,遇到了也避一避。
马车重新驶动,却是走入另一条街,特地绕开了方氏所在,径直往摄政王府去。
虽早知道自己身份不大光彩,让夫人见了会不高兴,容嫱仍是有些不是滋味。
她面上浮起浅浅笑意,故作调侃:“我还不曾向夫人问过安,该拜见一番的。”
秦宓微微皱眉:“不必。”
容嫱心头微滞,仍维持着笑容,语调平静:“自然都听王爷的。”
自搬去别院,她来摄政王府的次数便不多,多数时候都是秦宓过来。
他不来的时候,容嫱便只管打理铺子,做些别的事儿消遣。
外室便要有这样的自觉,哪里能成天烦他。
容嫱仰头看了眼王府干净高悬的牌匾,心中微哂。
秦宓要处理公务,她自觉退到偏殿,坐在桌前吃了些下人端上来的瓜果糕点,便托着腮无所事事。
这里是王府,不好像别院那样随意,她原先还坐得端正,渐渐便开始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