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荣春在望着她,双杏却浑然不觉。她呆呆地撑起一条白嫩的小腿,脸上挂着痛意,眼中盈了一汪泪水。
染着几处红印的手一抖,碰到膝盖上的伤口,痛。
膝盖撞上旧伤未愈的手背,痛上加痛。
段荣春看着双杏的狼狈,她生动的样子和他在昏迷中隐隐约约感知到的重叠,却更鲜活。
不过除了凶巴巴、幼稚以外,还要加一条蠢。
他咽下这个“蠢”字,从喉咙滑到胸口,最后稳稳落进肚子里,如同什么珍馐美味般。
与他往日仰着下巴冷笑骂道的“蠢东西”全然不同的、更具缱绻意味的一个“蠢”字。它仿佛真的像字面一样,是稚嫩春天的幼虫,是他本该厌恶,却又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的奇妙之物。
段荣春饶有兴味地看着双杏的动作,她颤着手,眼里凝满了严肃。碰一下,倒吸一口凉气,再碰一下,眼角泪花闪闪地都要溢出来了。
阳光比刚才偏移了些许,现在已经完全把她笼罩。她的侧脸逆着光,两缕碎发掉在白皙的脖颈上,整个人像一幅静谧的画。仿佛正焕发出一种温柔又温暖的力量。
这些天她清减了许多,下巴已经有了一个尖尖的弧度,预兆着少女必经的蜕变,双腮丰盈却不赘余,显得一双杏眼更像含着一汪春水,唯有挺翘的琼鼻还能看出一点肉。
段荣春不知道为什么会一直盯着这个小宫女。他见过的皇上后宫里的莺莺燕燕、拖出去的碍眼的各式宫女,没有不美的,也没有不向他献媚的。
她们或是看重他的权势,或是想让他在皇上身前美言几句,纷纷收起眼底的嫌恶抗拒,惺惺作态。
似是终于忍受不下去双杏自虐般的行径,段荣春轻轻咳了一声,跛着足走到她面前,心中略有些不满他走起来还不够之前从容。
双杏还在努力奋战,眼前却倏忽出现了段公公的手。他好像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来,手掌朝向她,掌心上淡肉色的茧子和冷白的掌色搭配起来并不难看。
双杏不解。眼看着那手掌又轻轻晃了晃。
她右手还拿着伤药,便尝试着把左手放了上去。
触及他掌心带着的些许的粗粝,烫得她一惊。
明明是碰过的,还伏在他掌心哀哀哭泣过,甚至连他的身体她也曾经擦拭过,但双杏却觉得这一瞬有很多东西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