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皎洁月光洒落,军统情报科接到紧急密令,传达至临时稽查组、别动组、行动科。全城搜捕沪牌的福特汽车,并在两所吴宅设下埋伏。
深知军统工作线的吴祖清在外白渡桥弃车,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淮铮在电讯科的总台前守了个通宵,得到副手来报,蒲郁动员青帮分子,将吴太太与吴小姐送出了城。
下一步以人质要挟的计划告破,傅淮铮拍桌道:“你们一群人,连两个人都看不住!”
此时训话已无用,傅淮铮驾车来到静安寺路。
凌晨,上海滩最摩登的时装屋就开了门,不过是有要等的人。
蒲郁施淡妆,穿工作装。她裁剪着一块漂亮的印花绢料,头也不抬道:“我只是担心擦枪走火。”
为了一个目标杀害其全家的事,军统不是没有过。
傅淮铮压抑怒意,“怀英,你太无法纪了。”
“也许,”蒲郁放下剪刀,直身道,“我是说也许。我可以从他身上获取情报,那他对我们就还有利用价值。”
“放长线钓大鱼,只会生出无穷小鱼。”
傅淮铮与吴祖清几乎没有相同之处,除了资深情报分子皆有的谨慎、多疑。
蒲郁为自己的想法而发笑,“淮铮,欲速则不达。”
“人是你放跑的,你跟我说这个?”
“至少我帮你确证了,稽查组不必再搞得人心惶惶。”
“搞清你的立场先,不是帮我。”
蒲郁抿了抿唇,“那么你来,是质问我,还是处分我?”
“这件事还没有报上去。”傅淮铮说罢觉得气短。
“多谢。这份情来日再报答。”
傅淮铮静了会儿来收敛情绪,平缓道:“怀英,我不要你报答,也不用你念什么情。你只需要记得,有我在你身后,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回头。”
他甚至没有问吴家的人的下落便离开了。
他好到,好到令她对自己生厌。
版房似乎有许多尘埃,纷然落下。过很久她也没喘过气来,手中的绢料被剪了个稀烂。
吴家的人悉数不见,蒲郁还得在人前打点。
先借青帮陆老板的交际关系,让医院给蓓蒂开了长假条。
接着找来一位善于此道的同事,仿万霞的笔迹与书面习惯,写了一封信。又找来邮电检查处的旧识,盖上邻省的邮戳。寄给了孙太太。
傅淮铮晓得这些事,但不说破。
白驹过隙,汪伪政府在上海正式成立。
吴家的人风光返沪。只因,吴祖清官拜汪伪政府,任特别警务处处长。实际就是特务组织,由76号管辖。
吴祖清如愿成为76号的头目之一。
是日,汪伪政府协下部门举办了一场隆重的社交活动。无法为活动冠以具体“什么会”,有演讲、有歌舞、有冷餐与酒。参与者的身份更是繁杂。
旭日旗、伪青白旗交错悬挂在各处,还有“东亚”等大字标语。
蒲郁以傅太太的身份受邀,傅先生正在同演艺协会的大人物——特高课的日向柳文——把酒言欢。
闷沉的形式终于过去,舞会乐声响起。傅淮铮让侍应生捎口信让蒲郁过去,日向柳文听说蒲郁会讲京都话,颇有些亲切地寒暄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