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 你离年年远一点!”田亚志看到男人和女人隔桌相望,不过一尺距离,忍不住喊出声。
男人对这句斥责的回应很简单——他扯了领带握在手里, 站了起来。
田亚志因为对方的动作, 明显紧张起来。他压低声音嘱咐王思年:“你快走, 他很危险。”
王思年一瞬间有些犹豫。
她潜意识里很想逃离眼前这个男人,但这样做,就好像验证了徐建的死亡。
所以她犹豫了。
“你信他,不信我?”男人把王思年的表现看在眼里, 轻声说, 隐隐有些失望。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
女人在混乱的思绪中抽出一条明确的线。她定神, 然后问出那个盘旋在心底的问题:
——“如果你不是他,你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带着一丝期盼。她希望男人能够告诉自己, 他刚刚只是精神错乱了,都是那个bd捣的鬼。
他就是徐建, 是自己的爱人。
男人张了张嘴, 尚未回答, 就被田亚志打断了。
“我知道他是谁。”
啪。
一张旧报纸甩在了办公桌上,有一块被人用亮黄色的荧光笔标记出来,轻而易举的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2018年10月6日,讣告。
吾子宋谨和于公元2018年8月17日因故逝世,享年26岁。兹定于10月12时举行追悼仪式。
谨此讣告。
宋父宋母哀告】
王思年目光完全钉在了讣告的照片上——那个名叫宋谨和的死人, 和徐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之所以用“几乎”两个字,是因为照片拍摄的时间略早些,所以和现在的样子有些差别。更像是唐宁《双生》的照片里,那个站在暗处的男人。
而他死亡的日期,正是海难的日子。
“你不是徐建。”
田亚志对着男人, 抛出了这个石破天惊的结论:“你,是宋谨和。”
寒意从脚底慢慢涌上来,王思年难以置信的轻声复述:“老田,你……在说什么?”
男人作为事件的主角,竟然没有显得多诧异。
他掂起了报纸细细读了一遍,笑出声来:“因故逝世?打讣告?真像是他们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他承认了。
承认自己不是徐建。
女人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巨大的惊恐和厌恶涌了上来。
如果说刚刚男人点明自己知道答案时,她还可以自欺欺人,那么现在对方无所畏惧的承认,则是直接掀掉了这层遮羞布。
与她耳鬓厮磨了整整两年,成为法律上合法夫妻的,竟然是一个陌生人。
短暂的寂静后,宋谨和开了口,语气里有一丝厌倦,可能是长久的压抑让他疲惫:“我以为我处理的挺干净了。让我想想,是出海记录的问题?”
“当天徐建和王思年的船出海后,因为临时天气预警,其他旅游船确实停了,所以出海记录干干净净。”田亚志一边说,一边目光四处搜寻着什么,“但我恰巧阅读过一个叫’深夜迷踪’的公众号,他在讲述航海谋杀案的时候,给了我灵感——那就是民船。”
“民船有些手续不全,会借着打渔的名义,在近海捕捞,偶尔会缺少出海记录。”田亚志说,“我一家家问过去,花了点钱,打听到了那天借船的渔家。”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很聪明,用的是假名字。但你却忘了,当时留的手机号,就是前几天用来威胁我、没有身份信息的号码。而从渔家给出的信息来看,你这个冒牌货,应该和徐建长得很接近。”
宋谨和没有吭声,面无表情。
这点沉默坐实了田亚志的猜测:“这么一来就容易了,既然两个一样的人出海去,当天只回来一个,那么势必有一个死在了海上。我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大海捞针式的用数据搜索寻找讣告,结果竟然让我找到了。”
电光火石间,王思年听明白了。
她转向男人,语音艰涩:“两年前,你跟在我们后面出海。又在徐建出事之后,拿到了他所有的衣物,换下了他。所以你一直不肯去换身份证……因为你的指纹对不上。”
“宋谨和,你抢了徐建的人生。”女人说。
这句话燃起了田亚志心中的愤怒:“两年了,你占着我兄弟的名分,让他死不瞑目。”
自打男人想要割袍断义起,田亚志就开始了自己的怀疑。他不相信一起长大的阳光大男孩会如此无情。好在自己的辛苦终究没有白费,只要探寻,真相就永远不会迟到。
而宋谨和轻蔑的笑了:“你奶奶的房子真没白拆,不然哪来的钱够你一通糟践。”
在这种场合下,他竟然还能讲出冷笑话来。
田亚志的脸涨得通红,拳头紧握,情绪因为对方隐晦而下作的威胁更加高涨起来。
“你这个骗子,杀人犯!一定是你杀了徐建。该回来的是我的兄弟……”田亚志越说越激动,在这一刻,他对眼前这个冒名顶替者的痛恨达到了顶点。
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边的架子上。那上面摆着公司的创新奖牌与纪念杯,最靠右边的那座是有机玻璃材质,看起来足足有一臂长,分量沉得惊人。
“我抢了他的人生?”宋谨和的语气里隐隐含着出巨大的愤怒和不甘,“是他抢了我的。他早就该死了。”
王思年突然明白了男人这么做的用意。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动机,他在激怒田亚志。
“田亚志!”王思年急忙出声提醒,“不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