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府乃应天府难得的朱门大户, 前身还是侯王府,降了门脸儿后被皇帝赐给了贺景瑞作贺府。
高大的砖筑院墙,粉墙绿瓦,砌筑斗拱,古朴厚重。青帷马车自侧边角门入,低调的驶入甬道,直停到了内宅院门口。苏霁华撩开马车帘子往外瞧了一眼, 整个贺府重廊复阁,层叠上升, 贯穿青琐, 气势骇人。
以往苏霁华只攀着李府春悦园的院墙瞧了贺景瑞住的一处院落,现下看来, 贺景瑞住的那地儿真算的上是贺府最简朴的院子了。也是,这人喜静, 本想着要挑个偏僻院落的, 没曾想,竟勾来只小寡妇。
天阙在半路被招进了宫里,苏霁华有些担忧, 但转念一想这人装三叔这么多年了, 从未出过错,便暂时放下心来。
“奶奶来了。”元宝先前已进了贺府,为苏霁华规整院落,至此青帷马车上只梓枬一人在伺候苏霁华。
有婆子搬着马凳上前,苏霁华踩着马凳下车, 刚刚站定就见眼前抬来一顶软轿,两个身形健壮的婆子朝苏霁华蹲身行礼。
元宝上前道:“奶奶,您的院子离的有些远,顾妈妈便吩咐婆子抬了软轿过来,省省脚力。”
“顾妈妈?”苏霁华眼扫过面前那顶华贵的软轿,突然生出一股子不安感。
李府在应天府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但是对比贺府,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单看这府邸的气派程度和婆子丫鬟的教养,就已经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而苏家虽说是新安郡的富家,但连李府都比不过又怎么能跟贺府比呢。苏霁华陡然生出一股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忧愁来。她早就应该知道,像贺家这样的大家,自然是规矩重如山。
“顾妈妈是奶奶院子里头的管事妈妈。”元宝解释道。
“嗯。”苏霁华略点了点头,那两个站在软轿旁的婆子便道:“请奶奶上轿。”
苏霁华提裙入了软轿,行了许久才停至一院落垂花门前,由梓枬和元宝一道扶了出来。
软轿坐的有些久,苏霁华脚下飘飘的方立定,就见院门口迎了许多人,站在最前头的是一身穿青色裙衫的妇人,梳着光溜髻,年岁三十上下,毕恭毕敬的朝苏霁华蹲身行礼。
“给奶奶请安。”
“顾妈妈?”苏霁华笑盈盈的道。
“是。”顾妈妈虽只三十上下,但一张脸却有些显老,不苟言笑的模样站在苏霁华身旁就像是差了好几轮一般。
苏霁华由梓枬扶着往院子里头去,身后随着一众婆子丫鬟。这院子极大,三进三出,曲廊蜿蜒。自垂花门进,穿过游廊,当中是穿堂,置着一红木大插屏,绕过插屏是几间明厅,进仪门后才是正房大院。
正房五间大院,两边厢庑游廊,小巧别致。苏霁华由顾妈妈引着入了正房,一进堂屋便看到一鎏金匾额,上书“金玉苑”。而堂内满置着的金银玉器则表示这名字所言非虚。
若是常人便会觉得这贺府是在恶意讽刺苏霁华乃商户出身,只配居这金银玉器满地的铜臭屋子,但苏霁华却不以为然,比起那些故作风雅的居舍,她还是更喜欢舒适宽敞用金银堆砌起来的销金窟。
往常在李家,她是不得已,毕竟从小娇养起来,由奢入俭难,若不是心里头怀着那李锦鸿,怕是早就熬不下去了。
由堂屋进左室,里头也早就已经被归置好了。纸窗木榻,朱窗上挂着芦帘,下头是一张逍遥椅,榻上置着一只梅花式洋漆小几。室内角桌上置着熏笼和匙箸香盒,侧边有一半人高的青瓷花瓶,插着时鲜花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