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声怎么可能会不在乎他疼不疼, 她最在乎了。从一接到吴起的电话,得知谢爷爷快不行了,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怕他承受不住, 她怕他会奔溃, 所以她拜托吴起看着他,她改签最近的一趟航班马不停蹄往回赶。
她最在乎的就是他了。可是有些事她没办法跟他解释。她的病她不能告诉他。
就连分手都是被逼无奈。她不敢当面跟他分手, 那样无异于是要她死, 所以只能借助微信。
这样的行径在他眼里可不就是敷衍狠心么!
梵声眼下的境地,她别无选择。她只能任由他误会,她无法替自己辩解。
起风了,细雨摇曳。雨丝不断拍打在脸上,微微凉意。
“对不起……”梵声嘴唇微动, 眼中的哀伤和痛楚几乎都要满溢出来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这三个字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
是啊, 对不起有什么用呢?伤害一分不少,痛苦一分不减, 孤独和无助分毫不变。
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就是她。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爱是她给的, 痛苦也是拜她所赐。
此时此刻她甚至没有资格待在这里。
“我走就是了。”梵声深吸了一口气,很努力很努力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没有拿伞,顶着毛毛细雨, 如游魂一般往山下走。
公墓统一建在半山腰, 她需要绕下山,走到墓园门口才能打到车回家。
她想走快一点, 她觉得很累很累,只想马上回家好好睡一觉。关掉手机,拉上窗帘,一个人沉睡过去,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可是她发现她根本就走不快。一双腿仿佛灌了千斤铅块, 完全迈不开,每走一步她都觉得吃力。
她走得很慢很慢,步伐也不怎么稳,背影纤瘦孱弱,不像是一个人在走路,倒是更像一片浮萍在水面上飘荡,漫无目的,更无所依托。
黑色长裙被风轻轻吹起一个角,里面蕾丝花边一闪而逝,只捕捉到一抹刺目的白。
谢予安在墓前僵站了一小会儿,再扭头往山下看,梵声已经没了身影了,她已经下了山坡,只剩下一个苍茫虚无的黑点。
他囫囵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黑伞,匆忙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墓园外,梵声还在打车。
墓园位置偏,出租车很少。她在叫车软件上下了单,可却一直没见司机接单。
这么偏的地儿,很多司机都不愿意往这块来。
她背着包,手里握着手机,脸色虚白,表情也是木讷呆滞的。她好像瘦了不少,全身上下没不见几两肉。一个瘦弱单薄的身影,风一吹就倒。
这一刻谢予安更觉梵声陌生了。从爷爷去世到现在,他从未正眼瞧过她。哪怕刚刚在爷爷墓前,她就站在自己边上,他也没仔细看她一眼。
当下仔细看,竟发现她变了不少。她以前也瘦,但不会瘦成这般皮包骨,该有肉的地方很有肉。现在人瘦了,精气神也垮了,整个人呈现一种病态的颓败。俨然就是一朵接近枯萎凋零的玫瑰。
原来这段时间她也过得不好。
谢予安内心感到了些许平衡。在感情里,他尤其自私,他过得不好,也希望她过得不好。
可是她为什么会过得不好呢?分手明明是她提的,她还会痛苦吗?
过了二十多分钟,梵声才打到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