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喻文卿晚上回来, 周文菲说这件事,果然他没什么好脸色:“去别的地方玩不行吗?”
但是周文菲不想再去回绝王嘉溢:“你要不放心,就让明怡跟着我好了。”
汪明怡现在不是人事部的员工,而是喻文卿的秘书。
陈思宇在公司上市前的工作量就已经饱和了。既要当喻文卿的秘书,替他处理各种行政事务,又要当喻文卿的私人助理,连周文菲的护照和门诊预约挂号都要他去办。等到公司上市,他还兼着董秘的职务。
公司刚上市, 和投资者还有港交所那边的联络都非常的多。他每晚都要忙到深夜。实在扛不住,站到喻文卿跟前说, 喻总, 招个助理来分担一下我的工作吧。
喻文卿一愣, 才发现他的精力都专注在周文菲的抑郁症上,竟然忘了这位秘书已经不辞辛劳地跟了他三年多。陈思宇原是米扬的属下,因为云声上市, 喻文卿需要一个懂财务的秘书,才把他调过来。是该往上走了。
“我的秘书还没做够吗?我自认不是一个好商量的人。”
陈思宇赶紧说:“没有,喻总,实在是工作……”
“走马上任去吧。这两天我让人事部把任命发下来,以后就是董秘了。”
陈思宇也呆了:“那谁来当您的秘书……”
“让人事部去招人。”
“这外面招,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 最好是内部上来, ……”
提醒了喻文卿:“让汪明怡来。这半个月你和她好好交接一下。”
周文菲怎么知道的?提醒她该动身去林医生诊室的人,从陈思宇变成汪明怡, 就知道了。有不悦吗?当然有。但是她也知道这是正常的人事变动。
汪明怡有很好的沟通和应变能力。如果仅仅因为年轻漂亮就要被上司的女朋友猜疑嫉妒,不能得到这个岗位,周文菲想,那我不正成了袁心悦所说的那类女人,因为看不住自家男人,反过来要去掐另一些女人的脖子。
喻文卿爱她就爱她,不爱她就不爱她。她不想做任何阻止、挽救的事情。
“明怡只是我秘书,”喻文卿说道,“她原来是人事部的员工,对公司的架构、人员、产品都有了解。我不想把精力还花在要如何去指导一个完全不懂公司事务的下属身上,……”
有时候他恨不得把公司的事都撇下,好好地陪周文菲一段时间。
“好了,我知道了。”周文菲不想听他说汪明怡,好像她不信任他似的,“你让我去嘛,在我最不好过的时候,他和李晟一直在安慰我、开导我。现在他需要我的帮忙。他有多重人格障碍。”
喻文卿脱口而出:“他骗你的。”
“才不是。”
喻文卿不惮以恶意来猜测情敌:“知道你有抑郁症,然后说自己也有问题,好让你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人格变换的时候,难道身边就没有人怀疑过?怎会只有你知道。哦,他还在戏剧社是不是?表演型人格,一定是表演型人格。”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怀疑人。没有病说有病,是件很好玩的事吗?”周文菲撅着嘴,“我一定要去,我之前答应过他了。”
喻文卿终于体会到和小女孩谈恋爱的心梗之处,她竟然可以在男友面前,以一种毫不遮掩、全然无愧的表情来说她要去赴别的男性朋友的约。
真的,姚婧都不可能有这样的胆子。
但他不想和周文菲吵架,只能深吸口气,把原因归结于她的认知有偏差。“那我也去。”自己的女人始终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呆着。
两人的机票都订好了,但是台湾没有去成,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了喻文卿的心声。
那个周末他带周文菲去看音乐剧《艾薇塔》。深夜出来,周文菲怕冷,已经在连衣裙上罩了一件长款的亚麻开衫。她嘴上哼着“i'd be surrisgly good for you”的曲调,脚下也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节拍。
比起那首更脍炙人口的《阿根廷别为我哭泣》,她更喜欢这首。
她还沉浸在艾薇塔和贝隆上校初次见面的舞会上。萨克斯管轻轻吹奏,撩拨人的心弦。艾薇塔看着上校,低吟浅唱,每个眼神每个呼吸,都是我如此爱慕你。
调情调到这个境界,周文菲以前根本没见过。
简直着了魔,哼着哼着,她的手离开喻文卿的掌心,脑海里那只萨克斯管还在吹,随着慵懒性感的节奏,她轻轻摇曳着裙摆。
喻文卿笑了,双手插在裤兜里,缓缓跟在周文菲的身后,不打算惊扰她的美梦。知道周文菲喜欢舞台剧,知道那个台湾男生经常和周文菲在微信上聊这些,他也只能附庸风雅地带人来看舞台剧。
以前听人说艺术是心灵的慰藉,不以为然,他更相信科学,技术,它们能可以改善人的生活,改变人的思维,让这个世界不停地奔跑向前。但是今天隐隐地体会到,那些音乐、舞蹈、美术、文学,看似无用,却给了被生活折磨的人一个躲避和慰藉的场所。
谁又不会被生活折磨呢?
还好还有这样的花园,能让周文菲流连沉醉。也抚慰了他。今夜的风比平时要温柔要恬静,能吹到人的心里去,就像他的女孩。
周文菲就是他的躲避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