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舟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将唐芙吓得什么话都堵在嗓子眼儿了。

内心狂跳。

她知道宋行舟有时候脾气不好,以前方幽在的时候也不是没和蔡卿文打过架。但这是自己第一次,被宋行舟用这种眼神看着。

尤其是比起一年前，现在的宋行舟已经开始接管宋家的部分生意。那浑身的气势便跟着日益渐增。

别说现在唐芙被惊骇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就连宋家的一些管事，现在见了这位少东家心里也老泛嘀咕。

“人呢？！”宋行舟见唐芙半天没往下说,一面朝她走来一面开口。

惊得唐芙不由自主的又往后退了两步，直到腰窝撞到身后的石墩，一下子吃痛这才回神。忙伸手朝琴房的方向一指。

不等张口,宋行舟已低咒了一声朝琴房的方向跑去了。

唐芙双手互握站在原处,又傻了几秒后这才终于回神。惊醒后想起宋行舟离开时的表情，喊了声“糟了！”，便继续朝秦年雅的方向跑去。

……看表哥那模样，不会闹出大事来吧？

唐芙心中暗暗叫苦,倒是有些后悔去招惹那个李婉宜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呀……

另一边,闪开月琴的宋圆站得远了些，但眼神依旧直视着她,没半点惧意。

但这份坦然现在落在月琴眼中,却像是狡辩。让她更是气愤。

指着宋圆说,“都到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不认错！”

“我没错我认什么？”宋圆看着月琴，只觉心寒。

甚至有种月琴现在不仅仅是在推开自己,更是在将她慢慢的朝悬崖逼,不分青红皂白想要她自己跳下去的感觉。

“你自己去看看婉宜哭成什么样了！”月琴手一伸,朝小楼的方向遥指。瞪着宋圆说，“难道你还要狡辩，说是她冤枉你和唐芙吗？！”

宋圆听到这儿正要开口说什么时，薇薇总算回来了。

她才走近便看见宋圆和月琴对峙的这一幕，以及月琴刚刚说的那句话，立刻尖着声音喊了声“三姨太！”，将手上的东西一放立刻挡在了宋圆前头。

有些慌乱的前后看看后，这才选择看向月琴苦劝，“月琴姨太，有什么好好说啊。”

“薇薇。你走开。”被薇薇护在身后的宋圆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心里一暖，亲声开口。

但语落后又抬眼和月琴对上眼，竟觉无比讽刺。

要打她的，是她的亲姨娘。

而挡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真不知道这算做人失败，还是做人成功。

宋圆在心中自嘲。

正想着时，薇薇接下来的话却刺激到了月琴。

“月琴姨太，小姐才是您的亲女儿呀！为什么……为什么您要向着一个外人？！难道您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她是什么样的吗？”薇薇看着月琴，越说越想不通。

“我……我帮理不帮亲！”月琴有些语塞，顿了顿后瞪着薇薇说，“……你让开，这是我母女两的家事！”

帮理，……不帮亲？

宋圆品了品这话，只觉可笑。

甚至真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惹得月琴和薇薇齐齐住嘴朝她看来。

“娘。”宋圆看着月琴，语气讥讽的开口，“这话从您嘴里说出来，怎么听起来这么讽刺呢？”

“你！”月琴怒不可支，上前一步的同时伸手便指向宋圆。

薇薇见她这样，以为月琴又要动手，忙又张开双手挡在宋圆前面，闭眼偏头等着替身后的人挨打。

月琴见她这么维护宋圆，手用力一挥便骂了一句，“这里轮不到你来管闲事，走开！”

眼看着反手一巴掌就要落在薇薇的脸上，宋圆立刻伸手将她推开，月琴一惊，没想到宋圆会突然上前一步。

但手已经收不回来，指甲擦过宋圆的脸，在她右脸下颚处留下两道红痕，其中一条甚至擦破了皮，隐隐有血慢慢渗出。

“呀！小姐！小姐你的脸！”不仅月琴吓了一跳，就连薇薇也是。在看见宋圆被月琴的指甲擦破后急得手脚无措，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怎么办啊小姐？这下怎么办啊？”

同样惊慌失措的其实还有月琴，她呆愣的握着手站在那儿，盯着宋圆看。

想上前好像又拉不下面子，最终只能僵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微侧脸闭眼的宋圆慢慢睁开眼，扭过头后先安抚站在自己面前，一个劲儿流眼泪的薇薇，“我没事薇薇，你先站到一边去。”

“可是……”薇薇抽泣，扭头朝月琴看了一眼。在担心什么一目了然。

“放心吧。”宋圆顿了顿，深吸了口又勉力开口。

薇薇这才点点头，往旁边移了两步。耸着肩将眼泪擦掉。

——她这次得看仔细点，要是月琴姨太还要动手，她就立刻扑上去，绝对不让小姐再受伤。

等薇薇站开后，月琴在宋圆

的直视下有些忐忑。抿着的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硬着脖子将眼移开，强撑着摆脸色给宋圆看。

宋圆静静的看着月琴，等了好一会儿后见她真的没话要跟自己说后，又嗤笑了一声才又开口，“娘，我还是那句话。做过的我会认，但没有就是没有。”

她的语气异常冷静，见月琴依旧一张冷脸站在自己面前，毫无半点信任。这才又深缓的吸了口气后又说，“或者不如这样，我现在就叫薇薇马上去把爸爸和大妈妈他们找来，还有李婉宜和表姐，我们当面对峙。到时候看看他们怎么说。”

“如何？”

宋圆这话一出口，立刻惹得月琴心里一跳。猛的看向她，脸上带着不可置信，“你现在居然想用你爸爸来压我了？！”

一句话竟让宋圆听后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才好，她看着月琴半响后才闭眼长呼了口气，缓缓摇头疲惫开口，“……算了，随便你怎么想吧。我累了，不想跟你解释这事了。”

宋圆说到这儿，又疲惫的摇摇头，顿了顿后抬眼看向月琴问，“你打完了吗？打完了就离开吧。……如果你不想将事闹到爸爸和大妈妈面前的话。”

后面这句话算是威胁了。但也成功堵住了月琴正要出口的话。

月琴站在那儿将话吞了回去，看着宋圆的眼神有气愤但也有几分心疼和迟疑。好像知道自己又不对的地方，却碍于自己的身份，强撑着不对宋圆表达关切一样。

直挺挺的站在那儿，等着宋圆先给自己递个台阶，她顺势而下后再对女儿表达关切和歉意。

她年轻的时候确实苦过，但那都是十七八岁前的事了。

自从救了宋穆楠后，无论是初到上海，还是跟着白顺成私奔离开，月琴都没再受过什么委屈。

她过了近二十年的好日子，一直被人捧着护着，性子早就不是当初的模样。

理所当然的觉得别人就应该顺着她。

现在即便知道自己有不对，也别扭的强撑着所谓的自尊，等着宋圆先给台阶，自己好顺势而下。

真要论蛮横无理，就连唐芙都比不过她。

可惜这一次，只觉得心累的宋圆什么都不想对月琴，她转身从一旁拿了那两张和唐芙一起写的乐谱，递到月琴面前，神色淡然，“如果你不想将事闹大，那回去的时候就顺便把这个拿过去给李婉宜吧。”

“这是哥哥宴会上的曲谱，我调整了一下。一份是给钢琴老师的，一份是给郑淮郑先生的。”顿了顿后宋圆又补充，“别误会，我是为了我哥哥。”

月琴听了低头看向乐谱，上面笔墨才干，还淡淡的墨香。

这让月琴眼神闪烁，重新抬头看向宋圆，忍不住微微张嘴想说点儿什么。

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重新合上咬牙从宋圆手上扯过乐谱，转身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琴房。

等月琴走后宋圆这才又轻呼了一口气，略感疲惫的微微闭了闭眼。

薇薇赶紧扶着她到一边坐下，又倒了杯茶水塞到宋圆手上，这才蹲在她面前看着宋圆哭，“小姐……你干嘛替我挡。害得你……”

“这有什么。”宋圆伸手摸了摸薇薇的脸颊，冲她勉力一笑，“我不能让你无缘无故被打是不是？再说了……”

宋圆顿了顿又说，“我是想拉开你，谁知道……总之和你没关系的，别指责。”

“可是……”薇薇听了眼泪流得更厉害，哽咽得连说话都有些难了。

“好了，别可是了。”宋圆有气无力的又笑了笑，“薇薇，我想休息。扶我回去休息吧。”

“嗯。”薇薇将眼泪一擦，冲宋圆点了点头。

正要伸手扶宋圆时，宋行舟跑了进来。

呼吸略显急促没见月琴后，视线立刻落在宋圆身上。

“……哥哥。”宋圆看着他，一面喊着，一面没忍住慢慢的红了眼眶。

软软的调子透着委屈，让人听了就觉心疼。

宋行舟也不例外。

他阴着一张脸快步朝宋圆去，正要开口说什么时，却被她脸上的两道红痕给弄得眼神一厉。

“少爷……”薇薇站起身站到一边，话才起了个头便被宋行舟接下来的动作给堵了回去。

——宋行舟捏了宋圆的下巴，微微往旁一偏，那红痕便大咧咧的撞进了眼里。

“她打你？！”宋行舟说这话时跟吐冰渣子一样冻人。

不等宋圆回答松了手就要转身往外走，那模样薇薇见了都心惊胆跳的。

即便知道少爷这举动是要冲着月琴姨太去，也半点不敢挡在他面前。

但刚侧身，宋行舟便顿住。

愣了一下这才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