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叫啥,领头的那个将军真俊!”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俊俏的郎君。”
“可惜不多待几天。小老儿家中闺女长得可水灵……”
北境尉迟的到来,似乎只给姜国旧地的百姓们增加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有官员们忙得团团转。
他们需要重新规整自己的权责,方便和整个南王府的体系接轨,各方面的土地、人口之类的资料,也要一并重新整理核对。
现在本来就是春耕,是一年中最紧要最繁忙的时节之一。
另外他们还需要接收来自南王府关于水利和交通的支援。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类似梨园的学校、医馆,乃至于文娱的经验已经逐步成熟。
从学校建设、改建,人员招聘,社会福利设施推行,除了官员瞬间变成老黄牛之外,当地老百姓们只感觉:“新皇帝好!”
至于钱从哪里来?
当然是从当地一些做尽了坏事的豪强身上,从一些反抗到底的死硬派身上,从一些身家性命和姜国绑在一起的家族身上。
以姜国的财富构成,绝大部分的财富都集中在最上层的统治者手里。哪怕是卫州那样富庶的地方,普通百姓无论城内城外,生活都只是在温饱线上下。
用竺年的话来说,双方生活在同一个地点的不同世界。
攻下一座新城之后,尉迟兰在一处大宅中暂时休整,看着护卫把一箱箱珠宝首饰等等贵重物品搬出去,队伍不见首尾。
现成的金银铜钱、布匹绢麻一类,会登记造册之后直接用在当地。
剩下一些不好计价的东西,譬如珠宝、古董、文玩之类,会装箱运走,统一保管起来,等后续再安排。
另有一些同样会被运走的,是大量珍贵的书册。
他坐在书房里,微微叹息。
身边一名头发花白五十来岁的老者捋着自己的胡须,笑眯眯地喝茶:“芳儿有哪里不满意?”
他是尉迟丰给尉迟兰找来的先生,被贬谪的大学士,吴灲;也是竺年大姨夫吴烨的兄弟。
芳,是他给尉迟兰起的字。只是尉迟兰并不怎么用,尉迟兰难得听见有人这么叫他,还有些不习惯。
“不是不满意,而是觉得此间的百姓太苦了。学校、医馆一年的花费,不及这一箱子的金银。权贵把金银埋在地里,也从未想过拿出一点来。这些百姓勤勤恳恳一年,赚十个铜板要交给他们七个。我现在只给他们一个铜板,百姓们就感恩戴德。”
老者看着尉迟兰,身形瘦小干瘪,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像是和脸上的褶子融为一体:“升米恩斗米仇,一次不用给太多。”他喝了一口茶,慢慢抿甜滋滋的小点心,眼睛更是直接眯到看不着了,“你再跟我说说你家小王爷。”
尉迟兰想到竺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干脆就顺着话题说起梨园:“我现在做的这些,不过是照葫芦画瓢。每个地方情况不一样,还得再具体定规矩。”他看小老头抿着点心,瞧着慢吞吞的,但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了半盘,立刻走上前把点心盘子收走。
身为一位有学识有名望有包袱的大学者,吴灲没有跳起来破口大骂,而是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学生:“先生在苦寒之地数载,想吃口甜的多不容易啊。”
尉迟兰抿了抿嘴:“您是王侯将相的座上宾,行李重到搬不动,苦什么?”
他印象中的先生是很严肃很正经的一个人。就这么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灲也看着自己的学生。印象中的学生说话谦恭有礼,绝不至于这么直接。所以,怎么回事呢?
那个小王爷的影响真就那么大?
身为传统北地人,吴家虽然没落,但好歹祖上曾经阔过,到现在大小也算是个士族。
吴灲一辈子没去过南地,没接触过南地人,后来哪怕相对自由,也没想着去南地,而是选择去姜国。
在他的概念里,南地人依旧和野人差不多。蛇虫毒障之地,哪怕是首府梁州,古时也是作为发配贬谪之所。
正经人好好的,怎么会去南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