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梯子怎么不用?可别摔了!”
“哎,没事。”竺年拍了拍手,“我去买点新瓦,顺便买点粮回来。”
为了不打眼,买东西的钱,表面上是拿红三做的手工去换来的。
红三手巧,做的绢花、络子等小东西,就是明显比普通的精致,而且花样又多又新。最近福寿堂里的老人们,有能力的也跟着他在学,不求真的做出个什么样子来,总比一直躺着强些。
竺年话说完,人也不见了。
老头拦也拦不住,拍腿就骂竺祁和红三:“你们两个年纪大的也不管管弟弟。他年纪小,不懂钱财,你们两个大的也不懂吗?现在这个世道,你们兄弟三人,多想着点法子多存钱才是。”
老太太说道:“是啊,我们几个老家伙,有口汤水就死不了。都这把年纪了,死了也不亏。你们才几岁?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竺祁和红三只能连声称是,心想,他们也得管得住啊。弟弟主意大得很,谁知道他现在究竟是去干嘛。
小县城从东到西一条街,连正经城墙都没有。要不是有衙门,更像是个集镇。
不用竺年和红三这样的专业人士,竺祁觉得自己也能一眼就把这个小县城打探清楚,完全搞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多留的价值。只是竺年不走,他问了,也只是得到“再看看”的答案。
竺年身上的衣服,已经收拾过了,刻意弄得破旧,就像这座县城里最普通的小老百姓。
他和城内的唯一的泥瓦匠已经混熟,订了一批砖瓦。
泥瓦匠这里没有现成的:“过三天再来拿。”
“好。”竺年留下定钱,又去木匠家做了些小工,顺便干点私活。
这些匠人和福寿堂的老夫妇很熟悉,平时福寿堂有些什么修修补补的活,都是他们能免费尽量免费得修的。只是福寿堂的底子在那里,怎么修也是治标不治本。他们毕竟也没什么钱,家家户户也都不容易。
木匠见竺年做完活准备走,叫住他把一串铜钱交给他:“收着。上次你做的几个小玩具,小少爷们都很喜欢。你有空,不妨多做几个。”
竺年接过钱:“您不是都会做了嘛。那东西又不难,您做了卖掉。平时多照顾些福寿堂就是了。”
木匠见他说话干脆,想想人家这份手艺确实不把这点小玩意儿放在心上,就点头应下:“行,我明白了。”
照理来说,他是不该贪图别人手艺,但是这小哥儿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很快就准备走的。他就当是连着小哥儿的份,一起做善事了。
竺年拿了钱,一点都不停顿地去看不到几个人的街上,熟门熟路地找到粮铺肉铺。
这地方远离战争,又是富庶的产粮区。虽然因为战事,粮价略有上涨,但总体还是比平时的京县要便宜。竺年没想到自己能买这么多东西,不得不找店家借了一辆独轮车。
等他把东西都运到福寿堂,又去还车,“顺路”就去那个满是奇怪绿点的军营看了看。
“一窝的姜。”竺年看不出所以然来,更不明怎么敌人就变绿了。
绿了也是敌人,等他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近距离探探再说。
他提着顺路买的一壶酒,像个普通小老百姓一样,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家。
冬天日短,刚才还天光大亮,只一会儿就变得阴沉沉的,还刮起了大风,显然是要下大雪。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拐进熟悉的窄巷,从半掩的角门里蹿进去:“我回来啦!瞧着马上就要下雪……先生?”
福寿堂的正门还敞开着,黑鸦高大的身形像是从正门里挤进来,身边是牵着缰绳的尉迟兰,一张结了冰一样的脸在看到竺年的时候,不甚自然地露出一点笑:“糕儿,先生接你来了。”
他穿着一身黑,连大氅都是纯黑,连一丝绣花都看不到。
给他开门的老头低着头倚在大门边,大气不敢多喘一口,觉得眼前发黑,周围一片冰凉。
老太太也是低头站在一旁,微微看向竺年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她这辈子活到现在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人,也不知道小哥儿几个这么好的人,怎么招惹上了这等人?
竺年站在原地没动,觉得院子里的尉迟兰瞧着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