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道:“这一大早上的,叫我过来做甚么?”
中大夫将他拉进来,关上舍门,这才小心翼翼的道:“陛下下令,让田慎之彻查当年军中暴€€乱之事啊!”
“我自然听说了。”淳于越道。
“大事不好了,师傅!”
“何事惊慌?”淳于越问。
那中大夫脸色惨白,焦急的道:“您老人家有所不知,其实……当年军中暴€€乱,是有缘故的!”
淳于越何其聪明,他眼睛一转,心窍陡然一抖:“难道……真的如章邯所说?!”
中大夫脸色为难,却还是点点头。
淳于越登时感觉天旋地转,险些跌坐在地上。
“师傅!”中大夫赶紧搀扶住淳于越,道:“您有所不知,其实当年……当年的确是都尉想要将功补过,但苦于没有敌军人头……”
当年都尉吃了败仗,按律当斩,想要将功补过唯一的办法,就是打一次胜仗,如果这次胜仗打的漂亮,都尉不但可以免去死罪,还可以因祸得福,但那时候根本没有敌军可以给他杀。
秦人的制度是「人头制度」,杀敌要看人头数量,于是都尉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召集了手下的士兵,准备割掉他们的人头,充当敌军的人头,到时候只需要向上禀报,说是军中死伤惨重,便可以搪塞过去。
“糊涂!!糊涂啊!”淳于越使劲拍着大腿:“我只当这是谣传,怎么会想到,你们师兄弟竟然做出这等糊涂事情!”
当年都尉做的丑事儿,淳于越并不知情,毕竟如果淳于越知道其中的原委,也不会冒险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了。
淳于越以为章邯只是单纯的军中暴€€乱,才会拎出这件事情,一定要针对陈慎之与章邯。
中大夫着急的道:“现在怎么办,如何是好啊!陛下令田慎之纠察此时,很快就会查到司马署。”
“你现在才说!”淳于越道:“为何不早说?!”
中大夫也是能瞒一时是一时,毕竟都尉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这个从犯根本没甚么可惧怕的,但谁想到,陛下竟然下令让陈慎之亲自彻查,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彻查,都不会有这么大的问题。
淳于越又是悔恨,又是纠结,最后道:“这件事儿,你绝不能把当年的实情说出去,否则完蛋的不是你一个人,而是我们整个儒派!”
一旦当年的事情曝光,那么法家学派必然会站出来,重创淳于越为代表的儒派,到时候别管谁在理谁不在理,必然都是趁火打劫,甚至赶尽杀绝!
踏踏踏……
是跫音,朝这边来了。
淳于越吓得汗毛差点竖起来:“我先走了,你记得,这件事情,千万不能承认,抵死不能承认,那些逃兵无从作证,当事人只剩下你一人,倘或你不承认,便没有人能知道当年的真相。”
“是是!”中大夫连声答应:“师傅放心,我知了。”
“中大夫?司马中大夫可在么?”陈慎之的嗓音从司马署的外堂传来,已经往里走来。
淳于越赶紧从后舍门离开,中大夫深吸了两口气,走过去开门,一脸惊讶的道:“哎呦,这不是齐公子么?甚么风,把您吹来了?”
嬴政昨日下令,让陈慎之彻查当年军中暴€€乱的事情,按理来说,司马和司理应该都接到了公文,司马的中大夫不该如此惊讶的。
他当然不惊讶,而是装作很惊讶,用惊讶来粉饰自己的紧张。
陈慎之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中大夫,也不点破,道:“慎之是奉命前来,调查章邯军中暴€€乱的事情,还请司马中大夫配合。”
“自然自然!”中大夫道:“自然要配合。只是……”
中大夫话锋一转:“只是咱们司马管事儿的人都不在,还没来班上,要不然这样罢,齐公子稍待一会子,等大夫们都来了……”
不等他的话说完,陈慎之笑眯眯的打断:“慎之找的便是中大夫您。”
“我?”中大夫腿肚子转筋,强自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