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韩子放的脚步声于夜空敲响,我转回身,看着这九个小时前刚见过面的韩家家主。我无言以对,如此明显,解释无用,况一切何须用着解释,只是失望里有些庆幸。
“怎么,不说话?还是你无话可说了,夏清芊?难道你就不想问问和你一起来的赵阳如今下场怎么样了,或者你自顾不暇根本不想知道凝颜现在到底在哪里,有没有什么事?为何凌晨两点十五分到了,却仍未出现?为何两点到两点半这之间的半个小时,平日没有巡逻的韩家出口此时会有人出现?难道对于这一切,夏清芊你都不想知道吗?”
韩子放再次走进,我却是无意识地想往后退。整个事情只有四人知道,星辰和我,凝颜和赵阳。而这之中却无一人会将这事告诉给韩子放,而韩子放却知晓如此详细,仿若参与其中。
“还是不说话吗?不相信我说对了,或者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夏小风!”韩子放猛地一手逮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进,双眼里怒气蒸腾而起。
“知道了又怎样,韩子放我说过我会离开这里的。今日不行,明日再试,一次不行,两次三次,我一定会从这里出去的。”挣脱不得,僵持不下,韩子放发狠的眼神里似恨不得打断我的双腿,让我无处可走。
“是吗?既然如此,我不再留你了。你现在就可以从这里离开,这铁门后再走上几个时辰就可以坐上车,如此你就真的可以远离这里。不过,你想仔细了,凝颜的安全和你的自由,你到底要选什么,这次我不逼你,你细细思量,反正时间尚早,这一小会儿,我不急。”韩子放送开我的手腕,将我手掌摊开,一银色十字架放在我手心。
“其实,我替你想过了,你大可不必纠结。凝颜如何终究比不上你一直追求所谓的自由,且日后你若是想他了,你就拿出这银链子看看。睹物思人也好,毕竟这么多年你都未忘记他,让你一时忘记怕是不行。如何,我说的对吧?”韩子放话语间,伸手向我脸颊伸来,我一手挥开,退后三步,远离于他。
“韩子放,你到底将他怎么样了?!你若还顾念着往昔的一点情意,你何意逼我至此?”这银链子我知道的,紧紧握在手掌心,心里的经久不能抹平的伤口被掀开,我竟是力竭心痛,银色十字架是我送给凝颜升上初中的礼物。而凝颜的每场演唱会,他却有意无意颈上都会戴上这条链子的,仿若真如我送他时所说的这链子会保他一生平安幸福。
“选了……”
“你又选了……”
“你果真如我所料,你不要你的自由,就是想要知道他的安全。夏清芊你好傻,你真以为韩家就这番容易让你出去,现在我给你一次唯一的机会,你都不要,你都扔了。好,真好,太好了,你还是留下了,呵呵……你留在了这里,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因为我,到头来还是他,还是他凝颜!还是他这个你从来都没忘记过的男人!是凝颜,你就那么喜欢他嘛!就那么不惜为他一次又一次的付出,更不惜伤我一次又一次吗,夏——小——风?!”
韩子放的怒我是知道的,却从不知已到了这种崩临爆发的边缘。他的咆哮,他的痛斥,一声一声里我没有一分恼怒。脑海里竟是显现和他在一起的一幕又一幕,似电影倒带般,他的大笑他的大怒他的无奈他的夸张他不让人待见的脾气他绞尽脑汁想逗我发笑的样子。从未想过,韩子放于我,竟可以产生如此厚重的冲击。而此时,他那张怒容,正是那多年前一见就记下的面孔,此地站在我眼前的,正是我多年前相熟似为知己的放放。
“韩子放,你恨错人了,你恨的不是凝颜,而是我。我是否喜欢凝颜,一切都归附往事,现在如何,考究无意,然你内心清楚,我能给你的除却了朋友之谊,真再无其他。难道这几年的时间里竟可以让你变成这样,变得如此是非不分、胡乱放纵吗?”一切倘若说开,就真无再挽回之地,这点韩子放清楚,然事情变得愈发难分难解,我不得不快刀斩乱麻,痛下杀手。
“不是他恨错了人,是他爱错了人。”
话,尖锐而又冰冷,夹着一股我不懂缘由的杀意和恨意,突至眼前的男子正是在我手掌心上狠狠留下扭曲伤疤的暗杀者。
“韩子放,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明白!如果你不明白,我来让你明白。今日我是领大长老的命令来这里带走她,无论你愿不愿意,今日这女人都会离开内院,被关进外院。”男子说完,直接挥手,身后几人便涌了出来,毫不犹豫向我走来,伸手欲要制服我并带走。我也是这才看清,大晚上的,韩子放竟是只身一人前来堵住我。
“韩一,你放肆!”韩子放抢先拉过我,将我放至身后,紧握我手腕的右手如铁箍一般紧紧抓住。
“韩一放肆了,自会受罚。但今日韩一是代表大长老的意思来的,家主得罪了。”叫韩一的男子再次挥手,先前的几位男子再次上前,欲要抓我而去。
“滚开!”韩子放震怒,那似铁箍的右手抓的我愈发紧了,若不是我下意识咬住嘴唇险些随之叫了出来。
然韩一带来的人根本不理会这些,几个人团团将我和韩子
放围住,定要将我带走,不惜和韩子放这位家主相搏。
“家主,您还是松开她,让我们带走好些。来之前大长老已经讲明,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捉住,这也包括您在内。您如此小心护她至此,更是不惜找人代替他受伤,好让大长老误以为住内院的只是一位无关紧要的男子。本来一切都按你所计划那样进行着,只可惜怪你太过在乎她了,那么多的警力居然全给放在了内院,实在让人怀疑。”韩一说完,他手下之人离我和韩子放更近了。
夜寒,也凉,簌簌风吹,却于这皎洁月色中独呈现出僵持不下的紧和冰,一切仿若降到冰点。突然而来的变化打破了我和韩子放之间的种种,却将发展带向另一个不可知幽深的领域。
就在那风紧露滴落一刻,经久未闻的声音于这暗夜分明传来,带着一股子风尘仆仆的焦躁。
“住手,在干什么!你们都想要造反了吗!还是说我韩家已经胡乱到随便就可起内讧的地步了吗?!”
随着韩子俊而来的是十三位手执□□黑衣男子,顷刻间便将韩一手下一干人等包围其中。俨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速度和配合度堪和十二区的士兵相比。
“韩一,你是用大长老的命令来带走她的,还是你假借着这命令率着你手下来这里以下犯上造反来的吗?!”
从未想过,那样一个如诗如画般的男子手里会拿着枪,目光如炬,身上所有的清风与明月都没了,露出那只会在暗杀者眼中能见到的果断强硬的杀意。而此时,十步之遥,韩一额头正在韩子俊的枪口之下。
韩子俊的到来,谁都没有想到,而就因如此,事情才得以有了转机。
“三少,还请你不要阻止韩一,韩一今日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带走她的。而韩一自始至终都是在执行着大长老的命令,绝无半分造反之心,还请三少明鉴,不要为难。”韩一的坚持除换来右手上更加一分的力度,还有韩子俊破空一脚,韩一右膝随之跪地。
“韩一,你认为我现在是在和你讨论你所谓的大长老的命令吗!难道你就不曾想过为你今晚自大狂妄胆敢向家主动手之事反思负责吗!还是你想要我提醒你韩家第一条族规是什么,韩一!”闻此,韩一那坚持的表情终有松动,单膝跪在地上,眼里少了狠意,夹了一丝不甘。
“第一条,家主代表韩家的一切,任何质疑家主决断的人视造反处置。”韩一张口说出,掷地有声,眼神却独向我扫来,我惊愕,那里竟全是丝毫不减的恨意和杀意。
韩一离开,带走了手下,自此,此地只剩下了我、韩子放、韩子俊及其手下一干人等。
“韩子放,你闹够了没有!一家之主,你就是这样做的吗!”韩子放仍是拉住我的手不愿松开,发红的手腕已然习惯了不曾减一分的力度。
“我说过我不会让她再离开我,谁都不能将她从我身边带走!包括你,韩子俊!”记忆中,韩子放对韩子俊总是又敬又畏,但从未有现在这样多的怒意,而他口中也未曾有一次叫出韩子俊的全名,而此刻“韩子俊”三字绝无敬意。
插不上话,我赫然看见韩子俊嘴角那似笑未笑的角度,儒雅早就消失,强硬里染上了一分耐人寻味的深意。
“很好,就如韩一所说韩家这里无人能违逆你。但韩一没说完,在某些事关韩家家事上,长老可以越过家主直接做任何决定,而关于这些家主不能阻止,对吗,韩子放?”
“这不是韩家家事,这是我的事!任何人都没有这个权利管,任何人都不能将她带走!谁都不能!”面对韩子俊的紧逼,韩子放终是失态地吼了出来,却在韩子俊之后随之的一巴掌后安静了下来。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