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错了,天鹅的白羽再过无瑕,却仍会被黑夜淹没;星辰再过明亮,到尽头却是灼伤了自己的双眼,于黑夜里化作流星陨落。
韩子放到底是喜欢着夏小风的,终是不愿伤害她。次日早晨八点,韩子放驾车带着我来到了郊外的一幢楼房前。
楼房只是一栋简单的别墅罢了,四周用涂有白漆的木制栅栏围住,远处看去极其平凡普通。
出了车门,一股凉快的风将我发丝吹在眼前,刹那又消失,我兀自镇定,同韩子放一起进了屋去。
“这里是地下室,有些黑,你小心点。”韩子放回头叮嘱,我点点头,示意他不要停下,继续往前走。
取出钥匙,韩子放打开了们,率先走了进去,跟着他,我举步跨进里面,却在第二步驻在原地,脑袋里的画面让我震惊愤怒。
错过韩子放,凭着脑袋里的冥想我在一张靠窗的床边找到了星辰。虽然心里有过准备,但看着他果真蜷缩地躺在床上没有半分气息,心里压抑的愤怒有过顷刻爆发的冲动。
“走开!”
韩子放从身后走了过来,想要去将星辰喊醒,我喝住了他。此时此刻,我不想任何人再碰星辰,为什么这些人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小风,你放下他,我帮你吧。”韩子放再次伸手想要接过我背上的星辰,我不想回答。只知往前走,走出地下室,走出这栋让星辰遭受酷刑的房子。
星辰真的重了好多,当我安全地将他放在车的后排座位上,突失了负重感令我呼吸平顺了很多。已经有三年了,因为他过快的生长速度,我再也没有背过他,却不知道这三年里他果真如那幼苗破土般长得这番真实茁壮,然却在此刻紧闭着双眼无法醒来。
驾车离去的时候,后视镜里韩子放呆呆地站在原地,愧疚伤感的眼神渐行远去。握住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韩子放劫了星辰,我不怪他,他只是想唤起我脑中另一个人夏小风的注意;然他将星辰迷晕放倒在地下室里,不做任何保护,我却着实有些动怒。如果他能够将星辰放在身边,或是派人看着他,此刻的星辰不会仍倒在后座上不曾醒过。白亮的屋子,带着面具的男人,白色的手套,冰凉的钢制针头,厚重的脑电波仪,诸如此类,这些东西他们怎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用在星辰身上,怎可以,怎么可以……
星辰受了伤,我不敢告诉父亲,以父亲的势力定会查出谁是幕后策划者,但若是这样我和星辰便不能够继续呆在这里了。腾出右手,我拿出门卡开了门,后脚一蹬将它掩上,我终于将星辰带回家,带回安全的地方了。
轻轻解开星辰的外套,记得这外套还是我为星辰上台挑选的,而如今它的主人却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不做丝毫反应。白皙手臂上,是许许多多针尖大的红点,左右皆是,我的手颤抖得愈发严重,根本无法再继续替星辰清理这些。
将药擦好,我来不及将医疗箱盖上,匆匆走进盥洗室。打开水龙头,试了三遍,确定水温不会有丝毫不适感,才用小盆接了少许回到里屋。拧干帕巾,右手拿着它尽量稳住自己颤抖的手轻轻地擦拭着星辰原本白皙健康的手臂。擦了三遍,直到星辰的手臂有些发红,我这才自我劝服地结束了清洗。轻轻撑开星辰的双眼替他取下美瞳后,替星辰盖好被子,将房间的灯关掉,只余一盏床头灯,坐在一旁身影陷入黑暗的我眼里一片清明。
这次的事虽然我虽肯定韩子放丝毫不知情,但幕后人却肯定与韩子放有着莫大的关系。在星辰身上近乎是进行着研究动物般的工作结束后,竟会小心地不留一点痕迹,在这点上肯定是想隐瞒韩子放。而至于他们为什么会从头至尾都带着面具,毫无疑问,他们肯定知道我的存在,清楚我的秘密。冥想力可以再现前刻发生的所有事情,然即使我再注重细节,遮住了脸我也失去了很多确定信息。我和星辰回到国内这件事,少有人知道,更少有人清楚我们眼下会在北京。一切的一切,就如同黑夜里的迷宫,思绪和阴谋不知道如何才能走出去。
从早上到晚上,星辰未有半分醒来的迹象。守在床边,我不敢走远,若是星辰下刻醒来见我不在会发生什么我不愿再去想象。走向窗边,想要将窗户再拉得严实一些,却是看见玻璃里印出身后的淡淡光芒。刹那回头,我分明看见那光是从星辰体内发出的,淡淡的蓝光愈渐加深,星辰被它紧紧包绕。拉好窗帘,静立一边,我突然忆起父亲曾经说过若是星辰身上发生了异常一定要及时上报给他。蓝光只是出来几分钟,渐渐地又淡了下去,直到消失,我走回床前,同猜想中的一样,星辰双手上的伤点全部都消失了,仿若从未有过。原来这就是星辰的自我修复能力,可是为何会在此刻显示出来,难道是因为这次的伤害对于星辰来讲已经过于严重,体内的修复力不得不开始发挥作用。
第二天早上被一阵闹铃吵醒,我立马按下解开键,想要起身看看星辰,却发现自己昨晚不知何时倒在了星辰床上。侧着头看过去,星辰仍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然我却笃定他不久后就会醒来。
起身,替星辰掖好被角后,我打开门走了
出去,再轻轻关上,却不知下刻床上之人已经开始转醒。
“星辰,星辰,醒醒,吃饭了,醒醒,吃饭了。”轻轻拍醒星辰,对上那双随之睁开的紫眸,我欣慰地看到那里终于能够映出我的脸。
“姐,你来了。”醒来,星辰起身,坐卧在床上,接过我手中的碗,一勺一勺认真地吃着,与往日没有丝毫异样。
“姐,我吃完了。”接过空碗,碗底干干净净,星辰乖巧地吃得一点不剩。
“星辰,今天我向学校请了假,你想去哪玩,姐陪你去玩,好不好?”痛苦也许只有欢乐才能将它祛除,我不知道这次的事情会给他带去多大的影响,唯有努力用欢快让星辰将它遗忘。
“咦?姐,今天我们不是还要去你学校大礼堂上台唱歌吗?难道姐你临时不想去了,要带我出去玩?”星辰拉过我,让我坐在床旁,手臂紧紧圈住我,似在寻着一种依靠或是潜意识里的安全感。
“你猜对了。我们今天不上台演出了,姐姐班上还有其他更优秀的同学会去补上,不需要我们。至于我们今天去哪玩,姐都听你的,你说哪就是哪,好不好?”星辰似乎忘了星期六和星期天那两天的事,我不断回想着,昨晚的蓝光可能是最大的原因。也许在修复身体的时候抹去了星辰的记忆,让他的时间恰好停在了两天前。轻抚着星辰的头发,硬硬的发丝变得有些柔软,贴附在头皮,此刻显得格外温顺。
之后的第一天,白日里星辰和我去了香山。上山下山再回到家时,两人已是精疲力竭,晚上星辰多喝了一碗粥便早早就睡了。事情的发展若真能这样那便是极好的,可只有晚上我才知道有些事一旦经历过,即使是大脑忘了,可身体的羸弱却不允许我们忘怀。今天是第二天,同昨天一样我和星辰外出去了北京故宫,回到家后,我又给他盛了两碗碎菜稀饭,他吃完后又早早地进了卧室躺下睡着了。
将窗户关好,拉上窗帘,再给他关了灯同时留着一盏床头灯。将屋内东西收拾好,特别在确保了床和门之间的地方没有任何东西阻挡后。出了卧室,轻轻将门掩上,我却没有与往常那番将它关实。
夜色在我的等待中逐渐加深,看看时钟,十二点已过,临近凌晨一点。听着门外的脚步,我往床的里面挪了挪,再腾出点靠近门边那方的大半个床铺。
门被推开,几步之后,一具温暖的身体躺在床上,睡在旁边,蜷缩着向我靠近。头再次准确无误地靠在我的颈旁,双手交握在胸前,双腿弯曲着磕在我的膝盖边,我轻轻揽过,让他更贴近自己。夏日后半夜的天,虽不灼热,却也有几分热度,然抱住星辰的我,内心却是一片冰凉。原来,星辰所谓的记忆停留,只是思想上,可身体上的伤害虽然已经看不见了可那痛苦的影响依旧存在。绕过星辰,我用右手关掉了一直开着的床头灯,而后将右手放回在星辰的头旁,左手则是环过他的后背,好让他肯定自己是睡在我旁边的。
次日,不管是在星辰遗忘掉了时间还是按照本来的时间,我都必须去学校上课了。为避免星辰起疑,甚而让他回忆起痛苦,再叮嘱星辰要好好吃饭后,我便挎着包出了门,踩着脚踏车在星辰的目送下离开了家。
“师父,难道真得没有任何办法吗?”国际长途,第一次拨通了师父拜天·已知的号码。虽然他名义上是我师父,但三年来我们见面甚少,更何况是他的训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