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里漆黑一片,时不时有土狼在山丘上嘶嚎。李辰曦好不容易避开北漠的追捕,独自躺在仙人球下。连日来负伤逃跑,他眼皮沉重,真想好好睡上一觉。可是闭上眼的那一刻,又有无尽的恐惧和焦虑涌上心头,他怕的是这一闭上,再没有睁开眼睛的机会。长夜漫漫,他只能不停地用仙人球的刺扎着自己。他越扎越清醒,蓦地想到了腰间的香囊。
李辰曦识得草药,里面有川芎、冰片、薄荷,忙不迭地拿出枯黄的叶子放在嘴里慢慢咀嚼。草药性苦,他感激华浓的体贴,不由泪湿眼眶。他要活着,不能等死,他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千辛万苦抢回来的女人,哪一个都舍不得放下。
“啊,呜……”
他要寻找吃食,土丘上的狼无疑是最好的猎物。李辰曦猫着腰,一步步逼近狼,趁其不注意,取出腰间的匕首就投掷出去。狼受了惊吓,对着夜空又是一阵哀嚎。李辰曦趔趔趄趄靠了过去,不料凭空飞出一个短镖,直挺挺地刺入他的小腿。
“谁让你动我们家的狼?”恍恍惚惚中有一凶悍的女子双手叉腰立在他跟前。李辰曦又痛晕过去。姑娘撅着嘴,不满地踢了踢他身子:“喂,你别装死啊。”
李辰曦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睡在毡房里。外面牛羊的叫声此起彼伏,吵得他耳膜生疼。他稍稍翻了个身,恰好姑娘掀开草帘进来。那姑娘生得浓眉大眼,绑着一头麻花辫,她穿着短衣短裤,袖口束得紧紧,与中原女人的打扮大相径庭。她将一大海碗羊奶递到李辰曦手中,傲慢道:“喏,给你的羊奶,喝了它你就有力气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便是一代君王也不能免俗。李辰曦尴尬地接过羊奶,谁知那羊奶腥味太重,他喝了没两口,一下子全吐了出来。
“喂,本姑娘辛辛苦苦挤了一早晨的羊奶,你就这么糟蹋了?”姑娘狠狠白了他一眼,又抱怨道:“你昨晚弄伤了我们家的狼,你怎么行事奇奇怪怪的,根本不像大漠里的人。”
李辰曦警觉地摸了摸身上的东西,忽然他发现腰间空空,不禁眉头紧蹙:“姑娘,在下的香囊去了哪里?”
“一个破香囊至于那么宝贵么?我瞧它被你身上的血染红,就将它洗了洗,搁在外面晾晒了,你放心,我萧绰不会乱动你的东西。还有,你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疤?”
萧绰话音未落,毡房外面就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李辰曦唯恐是北漠人追了过来,连忙拽住她的衣襟,低声央求道:“萧姑娘救命之恩,在下他日定会报答。眼下,仇人追杀在即,麻烦姑娘行行好,找个隐秘之处让在下藏身。”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说清楚,我不能藏朝廷要犯!”萧绰机敏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李辰曦剑眉拧成一团,迟迟不肯开口。
不知为何,瞧他一脸沧桑,萧绰原本平静的心忽然乱了节奏。
“大家四处找找,看看皇上是不是在这里!”华浓骑在马上,望着茫茫原野,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疼痛。她在荒漠里快马加鞭驰骋了半月有余,时间每过去一点,担忧也越来越多。再走下去,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其实,她更怕的是,不经意间就在荒漠里发现一具干瘪瘪的尸体,而那便是她朝思暮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