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华浓孤身游荡在空旷的荒原里。她迷茫地走着,一步一步极其艰难。突然,她被脚下的东西绊住,整个人顺势跌倒在地。莫名的惊悚和恐惧涌上华浓心头,她定睛一看,原来刚刚绊住自己的竟是死尸。
天哪,堆积如山的尸体,一眼望不到头。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像水滴汇聚成大海。华浓几欲哭泣,不料蓦然有人掐住她的脖子,凄婉哀怨:“夫人,我们都死了,你下来陪我们吧。”
“啊,为什么,为什么?”华浓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国主瞧她满头大汗,忙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华浓,你这两晚怎么总是做噩梦?孤让和尚们入宫诵诵经吧。”
华浓瑟瑟发抖,她死死地抓住国主的黄锦缎中衣,黯然泣涕:“妾身梦见果州的将士都阵亡了,场面好可怕。”
“你是太担心了,前几天才传的捷报。孤明天再派人去瞧个究竟,安心睡吧。”国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华浓努力阖上眸子,可是那些尸体却仍在她脑海里左飘右荡,挥之不去。身边的国主很快进入梦乡,沉闷的鼾声让她了无睡意。天上群星闪耀,明天应该是晴天吧。
天方朦朦亮,城门刚打开,就见一男子发疯似地闯了进来。他披头散发,一脸污秽,嘴里时不时发出瘆人的尖叫。巡逻的禁卫怕他扰乱秩序,连忙将他逮捕住。
男子老泪纵横,抱着禁军的脚,反反复复道:“夫人,夫人。死了,死了……”
“疯了吧你,青天白日当众诅咒夫人。”禁军拎着他大步流星走向宫中。
疯男人蜷在汉白玉阶上,透亮的石头映出他褴褛的身影。宫里侍卫众多,他颤栗不已,不得不怯怯地伏在柱子边上。突然,一道绛红色身影从他眼前闪过,男人立刻不要命地狂奔过去:“夫人,救我救我。”
好熟悉的声音,华浓为之一振。她回眸一看,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形如乞丐的男人居然是一向严谨的袁颢。
袁颢紧紧跟着夫人,似乎只有在这里才能稍稍缓解他的恐惧。他浑浊的眼里噙满泪水,悲痛欲绝:“他们都死了。”
几个简单的字来回重播,就和昨晚的梦境一样。华浓来不及去深究果州的将士如何一朝毙命,她更来不及去纠结袁颢到底如何逃出鬼城,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守住最后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