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粒米未进已有两日光景,脸上褶皱的老皮松垮垮地包裹着他突兀的颧骨。冰糖炖的红枣雪蛤汤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反反复复多次。华浓脸上布满愁云,她轻轻地吹着汤勺,哽咽道:“国主,你好歹吃些,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国主仍旧摇摇头:“孤吃不下,一点都不想吃。”
华浓默默地放下汤碗,垂泪自责道:“是妾身对不起国主。如果妾身不进宫,就没有这么多是非曲直,更不会害得国主骨肉相残,差点失去大好江山。”
国主吁出长长的一口气:“孤心里恨啊,宏儿哪里有那么大胆量。分明是徐迈老贼从中挑唆,他故意把宏儿逼上绝路,好实现他自己的野心。宏儿虽然不长进,到底孤栽培多年。”
“妾身没有及时地化解与世子间的矛盾,而是凭一时之气,导致彼此怨气越积越深以酿成今日之祸。说到底,妾身有罪。”
国主无奈地端起汤来,悠悠地喝了一口:“孤还是吃点吧,不然你要自责死。这次多亏了李辰曦,否则孤现在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对了,他伤势怎么样?”
华浓耷拉着脑袋:“妾身不知道,想来该没什么大碍吧。”
“他清高自负,孤虽然不喜欢他,但是孤不得不承认,他杀伐决断,才华满腹,实实在在是人中龙凤。”国主拍着她的手,软语道:“有空替孤去看看他,毕竟他于蜀国有恩,又救了你一命,我们总不能被人家议论。”
“国主是不要妾身了吗?国主随意让太医去问候一下就好,为何让妾身出面,妾身不想见他。”当年的那股仇恨仍在华浓心头隐隐作祟。
“好了,走个过场而已。”国主语气坚决,华浓只好答应。
春雨绵绵,淅淅沥沥地下着,似乎没有尽头。香车在沥了油的宫道路上缓缓驱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华浓已到了北汉人栖息的驿馆。她淡妆素抹,一身浅紫色束腰长裙,显得单薄而清新。
房檐下,春雨如线一般垂落。秋迟此刻正坐在廊下,吹着不知名的曲子。曲子的声音有些许悲凉,像是这乍暖还寒的季节。秋迟感觉到有人进来,不觉抬头,愣愣地叫了句:“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