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娘得了柳七的允许,隔三岔五就会过来陪着华浓。因为华浓说话不便,她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一起写字或抄录诗集。天色灰蒙,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近日蜀国忙于签订妥协协议,做为礼部侍郎的先生几乎很少有时间在家。光线越来越暗,华浓估摸着虫娘可能不会冒雨赶过来,于是百无聊赖地躺在椅子上开始翻阅先生的诗集。
看得久了眼睛有些倦意,华浓不觉昏昏欲睡,手中的书差点掉到地上。不想忽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华浓开门一看虫娘还真来了。她知道先生是担心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所以才特地让虫娘来分散注意力。
虫娘裙摆尽湿,几根发丝粘在鬓间,她见华浓楞在门口,莞尔笑道:“怎么,不让我进去?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华浓羞涩一笑,随即帮她收起粉色的油纸伞。虫娘爱惜地拭去檀木匣子上的水,极其宝贝地将它放在桌上,神秘兮兮地嘱咐华浓:“你可不许偷看啊,一会等我来了再给你瞧瞧我做的宝贝。”说完,她便大摇大摆地找干净的衣服换上。
虫娘穿着柳七宽大的白袍,倒是别有一番风情。她挥舞着长长的衣袖,优雅地转个身就靠在华浓身上:“我做了薛涛笺,送给你的,希望你写字的时候有个好心情。”
华浓虔诚地打开盒子,只见一小摞印着深红色花瓣的纸笺整齐地躺在里面。那纸张色泽艳丽,不同于一般的暗黄色,让人顿时眼前一亮,而且还小巧便捷,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清香,华浓欣喜不已,连连竖起大拇指。
“谢谢虫娘,你可否教华浓怎么做这薛涛笺呢?”华浓在纸上问道。
“我琢磨了许久,原是想送给七郎的,不过现在你更需要它,就先送给你啦。”虫娘得意不已,兴致勃勃道:“说起来其实很简单,我摘了些芙蓉花瓣并汲水将其捣碎成汁,然后再将汁液涂刷在纸上阴干就算完工。奇就奇在用这薛涛井里的水能够提出红色的染料,在阴干的时候还可以放入些自己喜欢的花瓣,最终就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华浓不住地点头,又写道:“是虫娘庭院里的那口枯井吗?”
虫娘讪讪一笑:“那可不是枯井,是虫娘花大价钱买过来的。所有青楼女子中,我最钦佩的当数女校书薛涛,可惜她遇上了元稹这个薄情郎。算了,不说这伤感的话题。我一直想再做出些其它鲜艳的颜色,听起来是不是很有趣?”
华浓记得,曾经有个人对她说过芙蓉花一日三变其色,现在看到眼前这殷红的花笺,不由自主地写道:“这个红色已是鲜艳可爱至极,虫娘,你用的是夜晚的芙蓉花瓣吗?”
“你怎么知道,我寻了许久才在山泉边上得了几瓣芙蓉花。可是芙蓉颜色太过妖艳,我打算找些竹叶做个青色的花笺送给七郎,他一定会喜欢的。”虫娘以为妙计,合掌欢笑。
华浓提起笔在薛涛笺上一字一板地写道:“琴瑟在御,凤凰于飞。”她轻轻吹去纸上的墨渍,在旁边的白纸上解释道:“虫娘送给先生的,先生自然高兴。华浓将这两句送给虫娘和先生,祝你们早结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