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很少有人来,只有几只虫子偶尔出来陪华浓聊聊天。她的脾性在漫长的孤寂中渐渐被磨平,几乎丧失与人交际的能力。华浓正低头逗弄着蟋蟀长长的触角,不想忽然有个窈窕的婢女对她恭敬地欠身:“陆姑娘,奴婢伺候你沐浴更衣。”
华浓以为李彦昭想放自己出去,不觉跟那婢女比划起来。她努力了半天,奴婢还是没看懂。华浓无法,便在她手心里一字一字写下:“丞相是想放我走吗?”
婢女顿时意识到眼前的姑娘原来是个哑巴,一时惋惜不已,如实回答道:“丞相府有贵客来访,丞相希望姑娘出去见客。”
华浓硬生生地坐回了地上,连连摇头表示拒绝。李彦昭的客人,她动动脚趾头就知道是谁。
婢女看她倔强地倚在墙角,眼角似有泪花闪动,便好意蹲在她身旁劝道:“陆姑娘想离开这里吗?那个人或许你不想见,但是如果他能带你离开这个密室,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啊。”
华浓微微怔住,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就任由她给自己沐浴、梳妆。婢女轻柔地绾起她如丝般的长发,一边问道:“姑娘到底触犯了相爷什么禁忌,他会如此狠心地对付一个弱女子。”华浓实在不想回答这个冗长的问题,只缓缓摇头回应着她。
婢女一番精心雕琢,洗去了数月来的污秽,她仍旧变成以前明媚动人的女子,只是丢了一样最宝贵的东西—灵气。
庭中落叶积了满地,华浓久未见到阳光,不知怎么心中居然觉得一向温暖的光芒竟是这世间最寒冷无情之物。她远远望见国主满脸愁容,独自坐在凉亭里喝着闷酒。婢女径直将她推上前去,悄然在她耳边低语道:“陆姑娘,相爷让你接待的贵客便是亭里的国主了。”
段毅撵走了所有宫人,戚然往嘴里灌着酒,不曾想他一抬头就看到那个美艳的女子向自己款款走来。酒喝多了,化成两行清泪,他自嘲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喟然问道:“陆姑娘,孤是不是很没用?”
“他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国主,确实昏庸无用至极,可是若完全无用,他又岂能镇守蜀地多年。”华浓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国主也不关心她的答案。
他手一挥,晶莹剔透的玉器散落满地:“蜀国打了败仗,孤要给北汉纳贡称臣,孤对不起千千万万蜀国百姓。要是陆将军在,孤怎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你知道我父亲的好了,当初若不是你糊涂,陆家岂会枝叶分离。”华浓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怒气更甚。
段毅见她一直不言语,想着她一定是因为上次的事耿耿于怀,便不再勉强她,连连摆手道:“你走吧,孤一个人就好。”华浓欠身就走,不料与迎面而来的男人撞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