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残烛影子在墙上来回摇晃,华浓出神地看着窗外隐隐青山,忽然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柳七端了盆水过来,柔声道:“累了大半天,先洗把脸放松下心情吧。”
华浓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滴,若无其事地泡起手来,她嫌水只是温热,便又让柳七添了热水。起初柳七不以为意,直到后来他才发现华浓竟直接将手放入热水中去,一副自我虐待的架势。
他急忙捞起她红通通的手,不禁责备道:“你这是何苦呢,女孩子的手多么宝贵,你也不好好爱惜。”柳七心疼地吹着,转身找了消炎的药抹在她十个受伤的指头上。
柳七将烛台端到跟前来,在微弱的火光下仔细检查那红肿的蹄子:“华浓,你手上怎么戳了这么多洞?”
她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尴尬地缩回了手:“先生,你不要再问了,我只是个傻子而已。”
“一个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小傻瓜,明天我们去峨眉山下,一起散散心好不好?”柳七温和地笑着,华浓心不在焉只迷迷糊糊应了声就要往床上躺去。
“那你早点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直到柳七走远,华浓无所忌惮,一头蒙在被子里嚎啕大哭。她一颗心充满不甘没有半点睡意,折腾了大半夜仍是徒劳。既然睡不着也不勉强自己了,华浓悄悄穿好衣服,一个人往山上去等候日出。
天空是如海般的深蓝,偶尔有一两朵白云闯入其中,不过只是短暂的逗留,一阵清风过后,白云又随风飘向了别处。天空依旧沉稳,没有挽留,没有遗憾。
云层下面渐渐漏出些金色的亮光,一轮红日正蓄势待发,想不到清晨的第一缕光明,竟是与往昔的诀别:“李辰曦,没有你的第一天就要开始了,可是我怕我还是会忍不住地想你。”
柳七爬到半山腰,久久凝望着前方孤独的背影,这一刻他倏然明白,那个女弟子有了不可言说的心事,而自己居然不是那能抹平她微蹙蛾眉的人。
太阳冉冉升起,华浓不想让先生担心就紧了紧衣服准备下山。不料她一个转身,正好看到柳七僵硬地站在背后:“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句话?”
“看你在发呆就没打扰你,是不是第一天在这里还不适应啊?”柳七话语温和如旧,心中却泛起丝丝凉意。
她微微侧过头去,信口胡诌:“没有啊,我睡得很好,只是想着看看日出的美景,所以起得早些而已。”
柳七不想拆穿她的谎言,淡然一笑。二人沉默地下了山,那山脚下的亭子里正有一男一女相互依偎着,姑娘感觉到有人在靠近顿时离开男人的肩膀,脸上羞得通红。
华浓不禁想起故去的宛贞来,她开始怀念那场大雪,那首曲子,还有遍地的红梅。蓦然,她低声细语:“这是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柳七不由莞尔:“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在天香楼里。”话刚出口,柳七才意识到原来自己领会错了,那个“们”里根本没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