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旭剃度之后,向华浓双手合十,叫了声“女施主”,说了句尘缘已尽,便留下个落寞的背影毅然决然地走向禅房深处。黄昏将近,普救寺里渐渐冷清起来,赤金的暮霭中,断断续续响起了沉闷的撞钟声,像是憋了许久的不满一朝喷发。
华浓潸然而归,却一直躲在门口不敢进去。她该如何开口说,她亲眼看到一个好端端的男人剃光了头发,穿上了袈裟,从此与自己形同陌路。华浓仍记得初见李辰旭时,他被一群青楼女子围在中|央恣意调戏的画面,谁曾想后来会牵扯出诸多情缘。
“才不过大半年光景,竟是死的死,别的别。人生无常啊。”她一声浅叹,婉转如月。华浓倚在门上,门却忽然打开,她一不留神,整个人立刻落入了李辰曦的怀里。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进来,难道怕我吃了你?”他冷漠地松开华浓,阴冷的语气几乎能让人冻成冰块。
这李家的人,都如此反复无常,说变脸就变脸么。华浓心中燃起怒火,气呼呼地跑回自己房间蒙头倒在床上。
“他也没有再追过来,问自己究竟发生什么事,感觉和陌生人一样。明明之前两个人感情在不断升温啊?他为我杀了人,甚至将我抱在腿上,差点就…”
华浓翻了个身,百思不得其解:“还是他在戏耍我?他看不起青楼女子,怎么可能会对我好,一定是在耍我。”
经过一夜胡思乱想,华浓琢磨出了对付他的办法:“除了基本的问候话语以外,不再与他有任何亲密的动作,甚至连目光都不在他身上停留。敢戏耍我,后果很严重!”
李辰曦一如往日仍在桃花树下练剑,华浓压抑着心中想要偷|窥的欲|望,低头说了句【公子早】就恨恨离开。练完剑后,李辰曦身上汗意涔涔,便让她来上茶。华浓低眉顺眼地将茶端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又低头走人。
李辰曦并不多想,低头轻啜了一口。还好他向来不鲁莽,不然非得被这丫头给烫死!谁家的侍婢,能有这么大性子,整个锦官城怕是仅此一家。
李辰曦伏在书桌前准备写信,便唤华浓前来替他研墨。
那首《池上双凫》赫然出现在眼前,华浓懊悔不迭,当初脑子抽了什么风,居然想到与他纸上传情,现在好了,把柄落入他手里,他肯定更加洋洋自得了。
华浓心不在焉,砚台里的水越加越多,最后墨汁竟漫了出来,洒在桌上留下黑黢黢的印迹。
李辰曦素来整洁,脸色更加难看:“你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研个墨都心不在焉?”
华浓乖乖地拭去桌上的痕迹,并不言语。李辰曦突然双手环在胸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这是你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