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孜默番外(一)

若问许孜然最喜欢的人是谁,他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是他弟弟许孜默。

若问许孜默最讨厌的人是谁,他定会咬牙切齿的说,是他哥哥许孜然。

二十年前,当灵希公子从河边拾回这两个小孩时,吟草阁的老板委实介怀了好久。那时的灵希公子正当盛年,决意已定,无人能够左右。

灵希公子对这两个小孩爱怜有加,亲自教授琴棋书画。许孜然天赋异禀,小小年纪温文尔雅,待人接物皆斯文有礼。

而许孜默却调皮异常,让灵希公子伤透了脑筋。他在客人的酒里下了泻药,还差点烧毁吟草阁的后院。

许孜然好学善思,许孜默却懒惰顽皮,两人竟没有半点兄弟的相似之处。

若说这二人有什么共同点,那便是两个孩子都生得风华绝代。

两年后,灵希公子得了急病,身子日渐虚弱,吟草阁老板寻思着,该培养新人了。

很自然,两兄弟被选中了。

那年,许孜然八岁,许孜默七岁。

灵希公子疼爱许孜然,教他琴棋书画各种技艺,而许孜默,因他天性顽劣,灵希公子渐渐不爱搭理他。甚至在他故意恶作剧后,也是一笑置之。

灵希公子收许孜然为徒,教授他琴艺,教他学武,还将凤鸣琴送给了他。所以吟草阁老板让许孜然学琴,却让许孜默学萧。

许孜默不明白,为何母亲更偏爱大哥,将名贵的凤玉给了许孜然,而自己却被总是被嫌弃?许孜然温文尔雅,得众人喜爱,他却恰恰相反。

许孜默知道自己的容貌,风华绝代。但他的哥哥,许孜然,比之更甚。

平日间诗词曲艺,许孜然皆表现优异。而许孜默因贪玩调皮,常被关于柴屋不许吃饭。

许孜然每日偷偷为他送饭,陪他说话聊天。他却嗤之以鼻,将许孜然送来的饭扔到地上。

“孜默,别再任性了!”许孜然叹气,温和的劝他。

“不要你管!”许孜默扁着嘴,谁要他可怜的,不稀罕。

以往他做了坏事总是推在许孜然身上,许孜然并不介意,默默担了下来,许孜默却更讨厌他大哥了。

许孜默八岁那年,一日夜里,一个蒙面人,要教他武术。那人说:有了武术,就没人敢欺负你,你就能比过你大哥。

从此,每日夜里那人便来教他习武,他也很用心的练习,因为他觉得,这是他唯一能胜过他大哥的地方。

渐渐的,许孜默不再那么调皮,许孜然亦很欣慰,可他不知道,他的弟弟,早已转移了心思。

只是,当别人再将他关入柴房时,他会偷偷跑出来。等学会了武术,就杀了那个老板,离开吟草阁。整整六年,就是这个信念,让他坚持了下来。

十三岁的许孜默

他常于晚间栖于树上,风霜雨雪从未间断。那人说过:夜里栖息于树,可养息调神训练耳目。

那日,大雪纷飞,冬天早于往年来了。

风刮得厉害,他却只着一件单衫,背靠在树枝上,眺望着树顶。

松树,四季常青,此刻却满覆着一层厚厚的雪,雪顺着头顶的青叶缝隙落了下来。落在脸上,化作水,冰的刺骨。

他摊开掌,拈起一撮雪,扔了出去,吟草阁的窗棂应声而碎。

几年训练,他的武艺,已到了这般境界吗?

不远处,一抹红色在雪中显得异常耀眼和醒目。

他看着她渐渐走近,在雪中艰难的挪动着步子,步履阑珊。

这些天,这个女子每日都会来这里一次,最后却总是一人回去!

真是可怜呢,这么冷的天,她却只能步行着回家。

许孜默忽然兴起了捉弄的念头,他俯首攀折下一条树枝,向着树叶方向扔去,瞬间,大量的雪花落下。

底下的人惊呼一声。

他坏笑,低下眼打量着她,正对上她无比清澈的注视。

他愣,可她望着他的眼神没有生气,没有恼怒,没有惊艳,却是很平常,很清澈,很安详的注视。

他恼怒的转开眼,她以为她是谁?为何偏偏是这样的眼神。与许孜然一样,似乎从来就不会生气。永远这般看着他,当他是小孩子吗?

他靠着树干,望着远方,不再看她。

“你为何总在树上?”她仰起头来看着许孜默,两颊冷得通红。

许孜默低下头,看着她。

她是个大家小姐吧,一举一投足间便可看出。细细打量,稚气未脱,眉弯如月,眼明如玉,很美丽,很细致的一个女子。

那又如何,他收回眼神,不回答。

“你不冷吗?”她仰望着他,细细柔柔的声音。

许孜默盯着她,忽然觉得有一丝烦躁,这个女子不仅不生气,却在这里关心他?一直以来,除却许孜然以外,大家都不愿意和他多做亲近,为何她?

许孜默别扭的冷哼一声:“不要你管!”

她在下面背靠着

树干,解下斗笠,微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和大哥一样的脾气呢!”

大哥?一样脾气?哼,他可是最温和善良的人!

当然她口中的大哥,并不是指许孜然。

“我有斗笠和蓑衣,给你!”她将手里的蓑衣举起来展示给他,温暖的笑着。

他却极为不屑的转开眼。

她背靠着树干,温和的说着:“为何你总爱待在树上?”

他自然不语。

“每日我路过,都见你栖息于树上。”她也不生气,在下面自顾自的说着。

多管闲事!

“我把东西放这儿了,你若需要就下来取吧!”说罢将斗笠和蓑衣叠好,整齐的摆放在树下,又一步步艰难的离开了。

他望着树下那蓑衣久久出神,正想着间,又见那抹红色的身影的折了回来。

她将手里暖手的手壶放下,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我叫杜诗仪。”

他俯视着她,竟愣得说不出话来,那笑容,将他笼罩其中,如同一束阳光,从叶缝中穿插而下,撒在身上,泛起阵阵暖意。

已有多久,除却许孜然,没人向他这般笑过,而这个女子,被他捉弄,却还如此……

杜诗仪吗?

“你叫什么名字?”她笑看着他,问了出来。

许孜默偏过头,凭什么要告诉她。

她笑:“不回答也可以的,我先走了!” 地上摆着蓑衣和斗笠,还有一个就要熄灭的暖壶。

待她走远,他才跳下树去,拾了那暖炉上来,上面刻着梅花与鸟,暖暖的冒着热气,真有意思。他好奇的旋开来看,里面的炭火落了出来,全洒在了衣衫上,起了两个火眼。

他心里暗叫不妙,这么回去,又得受罚了。他望了望远处,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移不开眼神。

他开始关注起那个姑娘。原来,她并非来吟草阁或是伊香园,她是来裕全酒楼的。

裕全酒楼是风家的产业,他听到裕全酒楼的掌柜称她为小姐。

她是风家的小姐,为何又姓杜。

她说:和大哥一个脾气呢。

她的大哥,是啸风山庄的少庄主,风靖寒?

那风靖寒似乎对她很不友好,有时候理也不理她。

那天晚上,他照例在树上,她照例经过。他瞧见了,恶作剧般抖落了一枝雪,洒在她身上。

她惊呼,瞧见是他,并未生气。她带来了糕点,招呼他下来一起吃。他倒没拒绝,两人坐于挨着地的树丫上吃着糕点。

杜诗仪见他吃的有些狼吞虎咽,略微笑道:“你可是饿了?”

许孜默吃糕点的动作戛然而止,有些懊恼,又有些窘迫,早上被吟草阁老板处罚,又饿了一天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