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莫。”
他低低呢喃出这二字,隔着布巾林淮安没有听清,“什么?”
男子即刻回神方知失言,摇摇头不肯再回应,他没去搭林淮安递过来的手,飞快地撑地起身,嘶过口气,不顾痛楚转身就要走。
“等等。”林淮安喊住人,绕到他跟前停住,“你的东西掉了。”
他递出手摊开掌心,里面安安静静躺着块洁白无瑕的长齿,应是某种猛兽的牙齿。
尾端打有个孔,用根麻绳串起,做成了个简简单单的坠子。
九疆人见此眼珠子猛缩,忙摸向侧边口袋,摸了两下后发现什么,从林淮安掌心将那吊坠一把抓下。
过程太过急促粗暴,较长的指甲直接在那雪白的掌心中留下几道血痕,林淮安眉心皱动,屈指缩过下手。
男子敏锐察觉到他的不对,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脚,接着握住那截皓腕,打开手掌查看。
红痕深深扎在一片雪色中,血珠即将冲破最后一层遮挡冒涌出来。
见此触目心惊的景象,男子唯一露在外面的深邃眼眸现出急色,有几分不知所措的意思,林淮安适时出言,“没事,只是红了些,不打紧。”
男子掀起眼睫看他,对上那副宽慰人的笑脸后慌忙移开视线,另外一只手将布巾往上又扯过好些。
“你长得和我们这里的人不太一样,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吗?”林淮安平和的问着,仿佛并未因为他与众不同的样子而有所讶异。
他这样的镇定也让男子放下了些戒备,迟疑着点过下头。
林淮安衔起抹和缓的笑容,“放心,我没有恶意的,只是见你刚刚躺在地上很难受才想帮你一把。”
“眼下你没事就好,若是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可以说出来,我能帮的都会尽力帮。毕竟我的夫子曾教过我,见义不为,是为无勇。”
男子懵懵懂懂,松开林淮安的手后快速摇了摇头,这时咕噜一声异动自他腹中响起。
声音不大不小,但在二人之间足以听清,林淮安依旧笑靥不变,“我正好也饿了,可以顺道请你吃些东西。”
男子摇头摆手还要再拒,可肚子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咕噜噜的又响了起来,叫嚣着它的不满。
男子无奈捂住肚腹,局促地眨动睫羽,过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林淮安浅笑转过身为他带路,却在那人看不见他面容的瞬间颊边笑意全数敛尽,眼中是深重且骇人的杀念。
二人没走多远,男子便不愿再走,林淮安也不逼他,在附近一家包子铺要了两屉包子,本意是要当场吃完。
不过男子时而拉扯面巾,左右环顾的样子,将他的心思全部暴露,他不想当街吃饭,于是林淮安便将两屉包子都打包起来赠与男子。
接过两袋油纸包的瞬间,男子眼睛里面隐隐有泪花闪动几下,看得林淮安心有不安,揪紧微痛。
这样的人居然会做出那等猪狗不如的事来,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如果不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做了什么,真就容易被他这样的表相所欺骗。
人心诡谲多变,皮相生来就是用于瞒骗别人的,很少有人能做到表里如一。
林淮安觉得好笑,他自己不就也是如此,表面看起来是在贴心帮助人,实际想的却是要如何不叫人觉察的杀掉此人。
世间真真假假掺杂,要找到个不被世事所污染的人多难。
好在他身边就有一个,心思纯透的让他可以稍微忘却自身存在的所有不堪,但在他面前总是会不安,会自卑,到底是不配的。
思绪泛滥间,男子忽然出了声,“郎君,要不要去我家里,我请你喝茶。”
蹩脚的官话,一听便知不是本地人,但他还是冒着风险开了口,因他这个时候已对林淮安产生了足够的信任。
林淮安温尔弯唇,“若是不麻烦的话,我自是乐意的。”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是他最想听到的话,也是他做这一切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