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下午去哪了?”一道冰玉般清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抬头看去,是令姜。
令姜已长成容颜清丽的大姑娘了,雁羽般的眉尾处那颗小痣让她平添了几分俏皮,但她唇角并没有笑意。
谢瑾朝她走过去,“我去拜访了领军将军,你一直在等我吗?”
令姜冷着张小脸说:“我听林彦容说,陛下他赐了你一匹白马。”
校事司使的差事一落下来,就已经让哥哥这颗明珠蒙了尘,如今又坚持赠予在战场上犹如活靶子的白马,这知道的以为谢瑾是当今天子的亲师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二人是前世的冤家。
“你什么时候跟彦容这么熟了?”谢瑾失笑:“他怎么连这事都跟你说。他是不是还跟你说,怕我因此遇到危险?”
令姜瘪着嘴不吭声,眼睛里水汪汪的,却倔强地不肯掉泪。
谢瑾轻抚着怀中猫儿柔软熨帖的皮毛,自语般低声哄道:“那可是价值千金的雪浪玉狮啊,人言骏马配英雄,令姜,我也喜欢它的。”
第20章 保持清醒
庭中玉兰芳树渐黄,风吹过时€€€€€€€€地响,裸露在外的肌肤已隐约可觉察到即将到来的冬日的冷。
谢瑾这话一说出来,令姜差点气笑了,只将光润剔透的脸庞扭向一边,嘟哝道:“小弟等你吃饭等了好久,现在睡着了,哥去叫他把晚饭吃了吧。”
见她仍是不大高兴的样子,谢瑾自知理亏,没话找话地问:“你吃过了吗?”
令姜瞪着一双妙目:“我不想吃。”
“别生气啦。”谢瑾腾出只手想去理她的头发,又被赌气躲开,只好讪讪地蹂躏了几下猫儿毛茸茸的脸,半是哄半是骗道:“彦容才从九死一生的战场回来,草木皆兵也是情有可原。你一个小姑娘,别被他带偏了。”
他略一停顿,又自欺欺人似的强调道:“别怕,他是我师哥,他不会害我。”
将枕在臂弯里舒服得昏昏欲睡的猫儿递过去,谢瑾语气轻快道:“把它借给你,我去看看令则。”
这小东西是个嘴巴馋的,如今早已成了家里的常驻民,但谢瑾并没有给它取名字。
好像只要不取名字,分离时就不会有不舍。
伏案熟睡的青衣少年呼吸匀缓,丰润的唇角上扬着,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酣甜微笑。
谢瑾推了推他,“令则,醒醒,别在这儿睡……”
叫了好几声,犹在梦里痛快驰骋沙场的谢琅才打着呵欠坐起来,他眼睛都睡肿了,右半边脸压出深一道浅一道的印痕。看清是兄长,浑不在意形象地擦着嘴角含糊道:“哥,你可算回来了,我就说姐是瞎担心,这天子脚下,谁敢造次啊。”
他越说越顺溜,动作伶俐地给晚归的兄长递上碗筷,笑嘻嘻道:“哥又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白脸儿书生,还怕夜里被狐妖缠上不成?”
“谢令则!”一只脚刚迈进门槛的少女娇叱道:“闭上你的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浓眉大眼的少年郎双肩一缩,嘴巴撅得可以挂油瓶,弱小又可怜地求谢瑾主持公道:“哥,你看她,就知道欺负我,当着你的面都不收敛收敛。”
“行了,少说两句。”谢瑾好笑地捏捏他饱满红润的脸,“你姐姐强势些也好,这样嫁了人才不会吃亏。”
“谁跟哥说我要嫁人了?”令姜脸颊骤红,丢了怀里的小猫甩手道:“你自己都没有着落呢,倒来编排我!”
“我的姐姐哎,哥又没说什么,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嘛!”谢琅坏笑着嚷道:“总和林彦容在一块的那小子,叫什么张茂张德音的,不是隔三差五地来找你!”
令姜气得再度抬高了声调:“谢、令、则!你再敢胡说八道,当心我缝上你的嘴!”
落到地上的小狸奴敏捷跳上矮凳,倒腾着四条小短腿往刚坐下来的当家人身上拱,谢瑾将它接住放在膝上,无奈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怪我说错话了行吧,你们两个吵了这么些年,怎么还吵不够。”
走到哪儿闹到哪儿,万一哪天他这个树敌无数的校事司使真遭了报应,谁还护着他们?
令姜虽仍气呼呼的,到底偃旗息鼓,低着头坐在他的身旁,委屈道:“哥,我跟张茂只是寻常朋友,就像你和程将军,你和林彦容。你没说过我不可以交朋友。”
谢瑾柔声道:“我也没说过我的妹妹一定要嫁人。是我考虑不周,你不喜欢听,我以后不说了。无论你想和谁交往,只要他品性端正,我便不阻你。如果你更愿意跟我和令则生活在一起,哥哥答应你,永远不会为了任何事逼你嫁给别人。”
谢琅也扭捏着靠过来,“阿姊,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