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而今识尽愁滋味

晨光熹微雪初霁 梁瑜 3096 字 3个月前

清晨山间云雾袅绕,朝阳初升透下缕缕光柱,山间林木绿意融融裹着晶莹雪色清幽冰凉,如此晨曦风光中一道白色身影在成群绿木中翻飞,与飞鸟擦肩,与猛兽同行,只看得人心惊胆战。直到一株挂着白色丝绦的翠绿松柏出现,那道白色身影方才顿住身形,缓缓落在松柏前面,到此时方能看清这身手高绝之人竟是云光,她正提着个布袋往白色丝绦所对方向走去,在一株嫩黄枝叶的决淋子前顿住脚步,不过她显然已做过数次这种事情,拔药时仍旧不忘提防着向四周张望,看一看有没有野兽出没,直到将四周扫视一番后方才弯腰去拔,却在将决淋子拔地而起时,她感觉到身后气息有异。

常年出没于这片山林让云光下意识扭头望向身后,还别说这一望当真是让她心惊胆战还提神醒脑。

一头猛虎正向着云光的方向匍匐而来,此虎在老虎界已算是庞然大物,行动起来却无声无息。

或许猛虎也没想到会被发现,但是万兽之王终归不是浪得虚名,不过瞬间已跃起朝着云光猛扑而来。

这些年她已在如此惊吓中将反应速度完成了一个质的飞跃,直接从人的反应变作了飞禽的反应,在老虎一跃而起扑来时,脚尖轻点,在空中打着个旋往树梢掠去。

树下猛虎显然没有想到长得像人类的云光竟然是一只鸟,很是不甘心的扑腾着云光站立的那颗大树,一时虎啸不绝于耳,大树也不时有些摇晃。

云光看了看手上那株枝叶嫩黄的决淋子,再往下望了望朝着她咆哮的猛虎,饶是她早已习以为常,如此猛虎在下虎视眈眈依旧觉得心惊胆战。抬眼望着前方已到断崖,嘴角竟勾出一抹笑意来,将布袋斜挎着在身后,深呼吸几口气后,脚尖轻点树身已飞身往前面那处助她逃过数次猛兽追击之地掠去。

树下猛虎在同一时间对着云光身影穷追不舍,终在她跳下山崖时止步,猛虎对着崖下云光坠落的身影不甘心的咆哮数次方才扫兴而去。

云光纵跃而下时手挽崖上垂挂的藤蔓,几个腾挪纵跃,飞身在一片白桦林中停下,望着上面百十来米高度悬崖长出一口气,抬手去理身上布袋时才觉双手仍旧微微发抖,腿脚也有些无力。

暂歇片刻之后,云光方才抬脚望药离山庄的方向走去,可记得上一次她从上面跳下来时此处分明还是大自然中一笔浓墨重彩的风景,可如今却已是满目冰雪渣子充满了萧瑟孤寂,与山上绿白相间分外不同。

会有如此差别,云光是从樂云那里得知,说是药离后山有一处泉眼,从那里出来的泉水有治愈伤病,驱除毒素美容养颜之能,也不知是否与那泉眼有关,反正在药离山上即使大雪纷飞,山间草木却仍旧青翠,尤其草药繁盛,这简直是违背自然规律。此地如此搞得人人心向往之,好在这个地方从古至今皆由医学世家樂家世代守护,倒也并非此地有了主人,大家便能如此自觉而不想入非非,实乃樂家虽从事医学,却在武学一道之上很有几把刷子,故而无人敢越雷池半步。

而云光会对山上一切如此熟悉也只因当年哥哥被人伤了腿脚,而伤他的剑刃上所抹□□名为“浮生若尽”,顾名思义便是要人性命,之所以哥哥还能陪她一段也是因为父亲喂他服下一粒护心丸。而那毒也只有用山中泉水浸泡,再以山上每日刚过露水的决淋子,犀牛草,银光花敷在伤口处,以此来取到一个抑制毒性发作的功效。

起先哥哥对她每日要到这后山采药一事很不放心,毕竟从前她吃喝玩乐样样都做得不错,却对学习这种需要刻苦耐劳,日日坚持一事很是不得要领。

她从前虽也曾去过深山林木之中,却因那时有师父在身旁,从来也没觉得危险,可如今她需要独自一人去到林中,对照书中所画图样,所描写情况来采药,那时常会被突然出现的食肉动物们吓得不轻,这样的事情几乎让她在前三个月中神经一度衰弱。可即便如此她也只能坚持,因为她身后已没了可以依靠的人,如果她退缩那么第二日哥哥的药就会没有着落,所以那个时候她除了坚持根本没有退路,其实到了后来也并非不怕,只是再害怕也要坚持,然后就变成一种习惯。

后来,因她与哥哥需要在药离山庄住上很长一段时间,也就将庄中去后山采集稀缺药材的活给揽下来,即便后来哥哥因为需要静养而搬去半山腰那处小院,她也一如既往将这活揽下来当作医药费用。

也是从那时开始,云光才清楚话本与现实之间的区别,五年时间在话本之中不过是写书人书写几笔的问题,于她却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哥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到他离世,从她心如死灰到接受现实,每一日都那样真实漫长。这五年她不仅屈服于命运的安排,还要不断在残酷命运中挣扎前进,而这些挣扎,这些绝望中生出的希望所为不过是还要活着罢了,而即便如此那些话本中时常出现的奇迹在她的期望中也从未出现。

过了那段萧瑟树林,云光便安步当车,看看橙光下的雪山,感受刺骨寒风掠过脖颈,听听光氲中缓缓流淌的小溪,每到这个时候她便会想起三年前,那时候哥哥就坐在院子里看书,见她满头大汗跑回

去总是会说上句:“跑得这么急,会着凉的。”

正想到此,云光却听身后一个女子哑着嗓子责怪道:“那位兰歆姑娘让你如此魂牵梦绕,你怎么不让她天远地远的送你来这药离山。”

听了此番醋溜溜的言语,纵使云光很是好奇,也不太好直接回头看个究竟。却听一个男人有气无力的嗓音说道:“夫人,都是为夫的错,只是为夫行走江湖多年从未与谁有过什么争执,此番遭此暗算,当真莫名奇妙。”

那位夫人阴阳怪气道:“那信上不是有提到,说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知道,此番让你受这苦就算是报应。”

听闻此言男人很是不屑,冷笑道:“我虞某人行走江湖多年,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何时做过信上所言那等要遭报应的事。就算有那么一件不大光明之事,也是那年同你还未成亲便……”男人说得暧昧,却突然“哦!”了一声,才笑着抱怨道:“现在受伤了,你就不会轻点。”

女人声音也有所缓和,却是嗔怪道:“说什么呢!也不害臊,那还不是你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