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你?”黎闳无法接受舒黎对自己的这项指控,把问题拔高了些声调重复了一遍,“我不相信你?明明是你不相信我好么,不,你压根儿就不相信任何人吧,你都不相信我又要我怎么相信你?”
“哦,所以你这是要在我身上找公平?”舒黎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容里满是嘲讽的意味。她还能说什么呢,说得再多也没法让他清醒过来吧。
只不过,认真追究起来,出现目前这种现状的源头就是她自己。她想要改变,她回应了黎恩,她找上了景南陈,她让黎闳变得不安,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平衡。
“那你说说看,我都已经跟景……”即将要亲口说出“景南陈”三个字舒黎的心跳顿时乱了一拍,好在她随即稳住了,没让心跳彻底乱掉,“景南陈断了联系,你还要我做什么才会消停?其实说真的,黎闳,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有资格要求我了,你信不信任我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也威胁不到我什么。”
黎闳瞬间就慌了,哪还顾得上生气,他最怕的就是舒黎的无视。因为一旦被无视,就算有血缘的羁绊他也会变得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会失去得到的一切,“那,那你为什么还,这么问我?”
“因为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舒黎收起了笑容,目光冷了下去,“你当然可以继续肆意,但要如何回应,那就是我的事了。别产生你能控制我言行的错觉,我所做的决定都是我自愿的,我一直拥有对自己的控制权。”她这么说其实是为了打压黎闳的气焰,实际上她被黎闳逼到过绝处不得不屈服于他的要求,就在不久之前。
“……”
在等待黎闳回复的时候她发现黎轶高高举起了右手示意,便不再等待黎闳的回复,直接挂断了电话,起身朝黎轶走过去。
走近后她发现黎轶眼眶红透了,眼角还有星星点点的晶莹,右肩和右手在都颤抖。她不轻不重地拍了他的右肩一下算是表示安慰,然后将轮椅调转方向把他推回了车上。
在帮他系安全带时,她的衣角又被攥住了,她抬眼看到他嘴巴张开,脸上每一条皱纹挤出了清晰的纹路,一副很努力想说出话的样子。
她轻叹一声,掰开了他抓住自己衣服的手并压在他身侧,“你还是省点力气吧,要是等你把想说的全部说完我差不多都把车开到家了。你可以把话存着,等以后能说了再说,我向你保证,那时候我一定还在你身边,也一定会听你说。行了吧?”保证完,她才把手拿开。
他们总是有那么多话要想对她说,然而她却没什么好告诉他们的。难道,没有交流就没法建立起联系么?而建立起来的联系必须靠语言才能维持么?
她不是很懂。
回到家,和庆叔一起正要把黎轶抬下车,舒黎才发现黎轶双眼紧闭耷拉着脑袋像是昏过去了的样子,脸色苍白得就跟白纸似的,状态很不对头,她连忙摸了摸黎轶的额头,得到的反馈是一手的滚烫。她根本不来不及多想,吩咐庆叔给主治医生和黎闳打电话就立即跳上车将他送往医院。
她差不多和黎闳同时到达医院。黎闳见了她没说什么,但表情比较严肃,直到医生检查完说黎轶只是普通的发烧并不是其他不好的情况,只要输了液等烧退了就能回家之后表情才缓和下来,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直愣愣地盯着输液的吊瓶,她则站在稍远处的窗边,努力让自己不走神,将目光焦点定格在黎轶身上。
一瓶液体输完换上第二瓶黎闳依旧昏睡没有醒过来,黎闳本来已经放下的心又开始有些不安,而他不经意回头看到舒黎一张事不关己的脸,胸中立即燃起了一簇火焰,忍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决定不忍了,起身走到舒黎身边二话不说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病房外走廊的稍远处。
黎闳就这么把自己目前的处境给忘了。
黎闳不敢太大声怕吵到其他人,将声调压得很低,“你就不能再等等,等他身体状况再好一些,非得今天把他带去看妈妈么?小满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舒黎用力甩开了黎闳的手冷冷地盯着他,“我是怎么想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带他去见妈妈还需要征得你同意?”
“你,你当然得告诉我!爸他现在是个病人,很多事情现在他都不能做,如果你今天不带他去他就不会发烧,现在也就不会躺在床上昏睡!”黎闳觉得自己理由正当,推理也非常符合逻辑。
“然后?你的意思是我得向你道歉?黎闳,你真该把自己的脑子放到冷水里。不久前才跟你说的话你全忘了?”舒黎不想吵架也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她想要黎闳动动他的脑子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