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就够了,其他都没有意义,难道你还想要打他不成?”舒黎把黎闳拉到床边,自己在床边坐下,环住黎闳的腰不让他有任何机会离开,自然而然就把脸埋在他的肚子上,在眼睛接触到衣服表面的那一瞬间,强忍许久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别做没有意义的事了,相信我,他永远都不会真心实意认错,更不会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他如果能醒悟早就醒悟了,根本就不会有我们现在的难过和不解,以应该知道的。”
“难道,难道,就这么认了?就什么都不做?”黎闳双眼通红眼里遍布愤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差一点就要哭出来了。他一手抓着舒黎的手臂,另一手抚着她的后脑勺,咬牙切齿地低吼着,“小满,我告诉你,我他妈接受不了也忍不了!仅仅只是从妈妈日记里那些话我都能感受到妈妈那时候有多难过多绝望,可你看看他,他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他竟然有脸那么说!哼,我真庆幸妈妈那时候走了,不然妈妈迟早要被他给气死不成!他根本配不上妈妈!”
“什么都不要做,绝对不要做。”舒黎尽力忍着自己的哭腔,手指攥紧了黎闳的衣料,为表明自己的认真她叫了黎闳一声“哥哥”,再继续说,“他会有报应的,报应迟早都会来的,就让老天收拾他,我们要做的只是等待,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做。你要知道,有一条底线我们不能踩,一旦踩了,就算我们再有理都会变成没有理了。”
黎闳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条底线他不得不正视。
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人类具有道德感、伦理感。一个人可以对自己父母态度不礼貌,无视他们的感受,但绝不能对他们做出实质性的伤害。如果做了,那就是在否定自己,是在打自己脸,迟早有一天是要遭到报应的。
“我知道,我知道底线不能踩。”黎闳轻抚着舒黎的头发让自己冷静,“可是,可是你要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跟他相处我做不到,只要看到他的脸我就会想到妈妈写的那些文字……小满,你要我怎么忍!”
“没有什么是不能忍的。”舒黎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说出这句干巴巴的话,提出一个看似正确却根本无法操作的办法。
“你不会回来了对不对?即使到了约定好的那一天,你也不会回来了,对不对?”
“是。”舒黎回答地非常笃定,仿佛在发誓一般,“从明天离开这里开始,我绝不会再踏入这间房子一步,除非,他死了。”
“……”黎闳没有再接话,只是闭上双眼继续一下一下抚着舒黎的头发,这么狠的誓言,如果他也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口就好了。
看来真相对舒黎带来的震动是深层而彻底的,当然,给他带来的效果也是同样的。
以往在舒黎面前,他时不时都会借着其他事跟她比较一番到底谁更可怜。她嘴上从不说自己可怜,反倒是他总说自己可怜,然而现在看来,有什么好比较的呢,他们都受上一辈恩怨牵连的可怜之人,谁也不比谁好或者坏,除了承受、接受什么都做不了。
……
舒黎默默等到身体里的眼泪流干了才松开黎闳的身体,擦干脸上残余的泪水,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擦干脸上的水,抬眼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手指忍不住抚上冰凉的镜面,冰凉的感觉通过指尖很快传入进大脑,让她的思维更加冷静。
长久以来只差一块就能完整的拼图她总算得到了最后一块,拼图终于拼完了。
得到完整的画面让她内心深处对母亲的怨恨没那么深了,她也基本能理解母亲对自己以及对整个世界的冷漠了。
或许那就是所谓命吧,母亲命中注定的劫,也是她“不幸”的开始。
母亲逃不掉,走不出那个圈,自然就要被圈困住一辈子。那她呢?她还要保持现在的自己么?她还要让自己继续围着母亲的那个圈转么?
她跟母亲不一样,从来都不一样。她应该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轨道,一条拥有不同运行方式的轨道。可是,如果要走出一条崭新的轨道,离开现在这条轨道的动力要从哪里来呢?是来自己她自己,还是来源于外部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