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但是——”黎闳突然抬起头看着舒黎,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跟狐狸似的,眼里露出狡猾的神色,“我也可以不要。”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了,我把日记给你这事就完了,你还想怎么样?”舒黎一下子不太明白黎闳的意思。

“我拿日记跟你换。我知道,你其实不愿意把日记给我看,所以我也就不看了,但我不能白不看,拿日记换你陪我回家一次怎么样?”黎闳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办法,虽然拐了一大个弯并且他还可能鱼和熊掌都得不到,但如果能因此让舒黎和父亲见上一面,也算是值了。

舒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略有些不屑地轻哼一声:“我拒绝。你傻,可我不傻。机会我给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不要怪我。”

“不……”黎闳没想到舒黎竟然不吃这一套,他还是太天真了,低估了她心的坚硬程度,后悔不已,想要反悔,“我要看!我要看!我收回刚才的话!”

舒黎竖起食指在黎闳眼前左右摆动,“没有机会了,黎闳,你得知道,地球可不是围着你转的,天上既然掉了一个馅饼你就感恩戴德地接住,接住了抛出去就别后悔,更别妄想老天还会给你第二个。”

“小满,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黎闳放弃挣扎,他无奈了,低头额头抵着掌心,一边摇头一边说。

舒黎没再接话,只是拍了黎闳肩膀一下,走去拿起刚才没看多久就被黎闳抽走随意扔在沙发上的书,翻到刚才看到的地方,用书里夹的书签做好标记,再往书房走去。

黎闳只能呆看着舒黎的背影,心情格外沮丧。

担心母亲的日记会积灰,舒黎用牛皮纸把两本日记包得严严实实,放在书桌右边最底下那个抽屉的深处。她那么做,一方面是不想让喜欢乱翻东西的黎闳翻到,另一方面是不想让自己在想看的时候轻易就能拿到。

母亲亲手写下的文字,对她来说一笔一划都犹如锋利尖锐的刀刃,只要她翻开阅读,那些文字就会扬起手中的刀,一刀一刀直往她心口上戳。

她当然会疼,会疼得冷汗直冒身体紧绷,眼泪不住从眼眶里往外淌。她想要尖叫,可是怎么都叫不出声来,声音像是被封在了喉咙深处,只有关上日记本一切异常才会终止,她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已经叫不出来了,疼痛也会飞速消失,就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明明会很痛,为什么她有时候又会想看呢?

因为她麻木了,对生活感到麻木,身体的各种感觉也麻木了。

连舒黎自己都可能没有意识到,其实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念头是想死,因为她对“生”没有任何欲望也没有任何留恋,活着,于她而言反而是一种煎熬。

只不过她脑子里存在着另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在她“死”的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会一遍又一遍坚持不懈地对她大声呼喊“你不能死,你得活着”,直到她的念头打消为止。

舒黎盘腿坐在地上,屏住呼吸,缓缓拉开抽屉,把整个屉格都拉了出来,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拿起最远那个角落里的牛皮纸包,放到双腿之间的间隙,小心翼翼地把牛皮纸打开,两本封面已经有些泛黄的日记本出现在她眼前。

看,还是不看?

舒黎的手在离日记本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她突然有些害怕,才遭过一场罪,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适不适合翻开日记。疼都是其次的,她最担心的是自己一旦陷入了低落的情绪当中短时间内没法抽离,会让黎闳更有理由在这里懒着不走。

好一段时间的呆愣之后,舒黎又用牛皮纸把日记包成原样,推回抽屉,站起身打开门走进客厅。

她把纸包递给坐在沙发里的黎闳,“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