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坐在凳子上睡的,脖子一直找不到一个舒服的状态,黎闳没睡多久稍微安心点的觉就不得不醒了过来。醒来后,他又是捏又是捶自己酸痛的脖子,等缓解到脖子能自由活动了才打直手臂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看看舒黎依旧安静的睡颜和恢复了不少血色的脸,他起身走到床边,把舒黎露出被子的手放回被子里,又理了理有些乱的被子,最后去摸了下舒黎的额头。虽然知道她肯定已经退烧了,但再次真实感受她额头正常的温度,他才能说服自己彻底放心。
走出舒黎房间,黎闳坐进客厅沙发,闭上眼继续揉捏自己的脖子,心里想着由于这突发的情况他原本的计划该怎么重新安排。
没过多久,黎闳还没想好,手机铃声忽然想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以为是助理打来的,但睁开眼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来电人却是他的父亲。他这才猛的想起由于昨天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舒黎身上,他完全忘了跟父亲打电话说一声。
要不要跟父亲说舒黎发烧的事呢?
虽然没做出选择,但黎闳还是接起线,叫了一声:“爸。”
“你不是昨天下午的飞机么,怎么一晚上都没有回来?”黎轶本来昨天晚上就想打这个电话的,但担心儿子是有事,才拖到了今天早上。
“爸,对不起我忘了。我在小满这里。”
“哦……”黎轶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里加了些责怪的意味,“你怎么又去小满那里了,小满会不高兴的吧。”这些年来,由于内心的愧疚,黎轶一直对舒黎都小心翼翼的,尽量顺着她,不敢对她有任何要求。
“小满才不会不高兴。”黎闳睁眼说瞎话,“我是他哥哥,她为什么要不高兴。说真的,爸你干嘛那么小心,你在她面前作为一个父亲最起码的威严还是得有啊。”
“不,不,她把你母亲看得很重要,而我伤你母亲伤得很深,我没有资格对她要求什么,甚至没有资格作为她的父亲。”
一不留神就扯到了这个沉重的话题上,黎闳只想说,他才是受伤最深的那个好么。
父母离婚时他才不过三四岁,不仅不记得他们离婚的原因,甚至连很多关于母亲的事情都忘了,仅记得的几个也只是没有前因后果连贯不起来的场景。时常做梦梦到醒来后他都会忍不住怀疑,就连那些场景也只是他梦境里的想象罢了,根本就不是真的。
其中,他记忆最深刻的,是母亲从他眼前消失的场景。
那个场景光线很暗,父亲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光着脚站在家门口抓着门把手,眼泪不断涌出眼眶。他不停哭喊着母亲,可是母亲却像没听见他的声音似的提着行李包越走越远,身影越来越小,始终没有回一次头,最后消失在他被泪水模糊的视野当中。
从那以后,他就变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
父亲自不必说,至少他拥有从与母亲相识到离婚中间这一段与母亲紧密相关的记忆,而舒黎呢,她是母亲带大的,生命里充满了关于母亲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