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会结束后,前来赴会的江湖人士都已离开,其间也有人主动与独孤静道别,很有默契的,大家都主动回避她与姜梵离是兄妹的事实。
独孤静也要离去,临走的时候与君清石谈了一个多时辰,君莫言已被赶出家门,君家后继无人,君清石有意让独孤静接任,甚至威胁,如果她不愿,干脆变卖家产变成银子送给她做嫁妆,苏璎珞推辞不过,只得欣然接受,霍忍冬自愿留在君家帮忙打理,他本是庶出之子,在霍家饱受苦难,若不是君清石兄弟二人相救,早就死了,如今恩公家有事,他自然义不容辞。
最后,君清石昭告武林,认独孤静为义女,此事算是完结。
离去的时候,行癫也跟来了,他似乎很喜欢姜风,一来谁都不理,直接就去抢孩子,就算上次被蛇咬了,姜风也不怕他,一老一小的玩得不亦乐乎。
独孤静老早就注意到自从进了君家堡后姜梵离就很不对劲,话也比以往少得多。
“哥哥,你不高兴么?”
“没有!”姜梵离答得飞快,等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不由更加气恼,这个样子倒真的像极了他小的时候。
独孤静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低低的笑了起来,“还说没有,这么大的人还撒谎!”
姜梵离伸手揽过她的肩,低叹一声,“你要小心霍忍冬,他不怀好意!别和他走得太近,小心他背后捅你刀子。”
“不会的,我大伯和父亲曾经救过他的命,又为他疏通各种关节,让他有了今天的地位,再说我瞧着他光明磊落,知恩图报,你不知道,大伯被毒害那会儿,只有他只身闯入君家给大伯喂药……”
她没有注意到姜梵离的脸越来越黑。
他深吸一口气,“你难道没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不对?”这句话到了嘴边又被吞了进去,算了,她本来没觉察到异常,他要是再多事儿反而不妙。
独孤静不知道他所想,直到说累了最后以“所以,他对君家没有二心,你就放心好了!”几个字结束自己的赞美之词。
姜梵离无言以对:他担心的根本不是这好不好!
约莫十天左右的时间,马车才到达京城,姜梵离没有回宫,带着独孤静一家三口去了独孤相府。独孤晓已经升了官,做了太师,也就是姜风的老师,却依旧住在独孤府,这一年,张氏除了要担心独孤静,又要担心他的婚事,他眼光极高,这个看不上,那个不喜欢,以至于二十二岁的年纪别说妻子,连个妾氏都没有。
索性她已经看穿,不那么的争强好胜,换做过去的性子,一双儿女都不省心,她还不得活活气死?
老夫人没有到前厅,独孤静只见到了独孤钊、张氏和独孤晓。她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他们面前,泪水顷刻间模糊了脸,往事历历在目,过去父母的关爱照料在头脑中一一浮现……
张氏早已泪流满面,连独孤钊父子也情不自禁的眼泪模糊。
“静儿……”张氏弯腰扶她,一开口就泣不成声,“娘的孩子……”
她一把将独孤静搂在怀里,伏在她的肩头哭得撕心裂肺,独孤静比之她有过之无不及,将这些年受过的委屈一股脑儿的全哭了出来。
许是受气氛的感染,连姜风也跟着嚎啕大哭,姜梵离哄不过来,母女二人这才松开,独孤静刚要接过姜风,一个人先一步的抢到怀里,“你们当着小孩子的面哭什么?”
独孤静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又看看满脸责备的行癫,道,“师伯,还是让我来吧!”
这次行癫倒也没有象过去那样撒泼耍赖的不放手,倒是让独孤静十分诧异。
“夫人别来无恙!”行癫转头看向张氏,眼神悲悯慈爱,哪有半点平时疯癫的模样。
张氏也一下子认出了行癫,激动不已,“大师,原来是你!”
这下子所有人都诧异了,独孤钊看向张氏,面上也难掩诧异,“夫人,你以前见过大师?”
行癫大师虽是行字辈,辈分极高,却不在宝珠寺定居,而是像行远一般游历天下,所以江湖中人大多认识他,可京城中的达官显贵认识他的就少了。
大家都知道,行字辈出了两个天才,一个是老主持的大徒弟行癫,一个是他的小徒弟行远,佛法造诣都是上乘,只是最终大徒弟得了怪病,小徒弟受人排挤,都不再宝珠寺常驻。可是少有人知道,大徒弟心性慈悲宽广,极有佛根,度人无数,小徒弟心性温和敏感,却是天赋异禀,能洞悉过去未来……
行癫双手合十,“昔日,我替独孤小施主批过命,故与夫人有过一面之缘!”
这下所有人都诧异了,连独孤静都看着张氏,“娘……”她急忙改口,竟然不知道如何称呼“不是……我……”
张氏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无论怎样,我们母女情份在那里,我只当你是我的女儿。”
独孤静又要流泪,“娘……”
“好孩子!”张氏安抚了独孤静才开始解开大家的疑惑,“静儿出生三个月的时候,行癫大师化缘至此,我见
他相貌不俗,便求他为静儿批命!”
独孤钊好似想起了什么,“之后你便日日供奉香火,时时布施,还一有时间就去宝珠寺?”他恍然大悟,“我说那时候你怎么跟着了魔似的,他到底给静儿批的什么命?”
这也是所有人都关心的。
提起往事,张氏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睛,“雪山狼,浣溪鬼,南疆鹿,漠北鹰!此女将坏伦理,乱纲常,弑君父,半生坎坷,福祸难测!”
除了行癫,所有人都震惊在当场,张氏已经捂着脸痛苦的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孩子,她怎么可以,老天怎么可以让她吃这么多苦,我都舍不得碰她一下……”
独孤钊也顾不得礼仪面子,将她紧紧的搂进怀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你受苦了……”
“我怕……”张氏伏在他的胸口,哭得像个小孩子,“我怕你心怀芥蒂,不要她,我怕你连带着怨恨我……”
独孤钊叹口气,将她搂得更紧,“我不会,我只会……让这秘密永远是秘密,再无第二人知道……”
说到这里,张氏开始不好意思了,她从独孤钊怀里钻出,对行癫大师作了一揖,“大师,实不相瞒,当日我也对你动了杀机,求你原谅!”
行癫摇摇头,“世间事皆是一念之间,最后施主不还是做了对的选择么!”
张氏下意识的看向独孤静,眼底终于露出欣慰之色,“是啊,还要多谢大师指点!”
独孤静好似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脖颈上的玉佩,“娘,莫非我身上的这块玉?”
这次回答她的是独孤钊,“这块玉,你娘亲供奉了十五年!”
独孤静将姜风递到姜梵离怀中,再次跪倒在张氏面前,“娘,今生我欠你太多……”
“说什么欠不欠的,我们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