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夜,雪停。
空了十几年的来仪宫四处白绸飘飘,廊外、檐下皆挂满白灯笼。正殿内设了永珍皇贵妃的灵堂,墙上挂起巨幅肖像,画中女子端庄典雅,一身华贵宫装,唇角噙着笑,眉眼藏着欢喜。
然而底下却是一副金丝楠木棺材,还未阖上的棺盖下露出女子的上半身。淡黄宫装上缀满了珍宝,精心梳理的发髻簪了金花,却掩不住女子苍白的鬓发和郁结的面庞。
画中人与棺中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实乃讽刺之至。
有凤来仪。这座象征皇后的来仪宫,本该是她嫁于君王后的归宿。
只是不曾想到,因那小小的意外,便成了她死后的归宿。
七皇子一身素缟,跪坐在棺材旁,默默烧着纸钱和心经。正殿左侧有宝安寺高僧坐镇,携寺内众弟子,为皇贵妃诵念往生咒。木鱼声和念经声交织在一起,别有一种森冷的感觉。
来仪宫外,脚步声踢踢踏踏,一支支火把将宫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声巨响,宫门被猛地撞开。
行动有素的禁卫军闯入宫内,若流水般分成两股,持刀而立。
片刻后,三皇子和这支禁卫军的统领自中间走上前,得意扬扬地看向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惊慌失措的众僧人。
“七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三皇子一双吊销眼儿斜斜睨着七皇子,语气中是不曾遮掩的自得。
七皇子如今早已不在意什么得失,见此场景竟也没觉得怕,反倒笑道,“怎么,三皇兄这是带人来祭奠我母后?”
“哼,七皇子还请看清形势为好,莫要得罪了我们三殿下。”统领冷哼一声,不无骄傲地炫耀,“现下整个皇宫尽在三殿下的掌控中。相信过不了多久,七皇子就能听到陛下驾崩的消息了。”
“弑君弑父?楼兖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七皇子怒目而视。
“切,少说风凉话。”三皇子目露鄙夷,他很是不屑对方这种伪君子的作风,“爷不杀他,难道等着他把皇位传给你,然后等着你来削爷的王位,砍爷的脑袋?别搞笑了行吗,自古争储都是胜者为王,败者只有死无葬身之地的份儿。”
“皇位,皇位,你以为谁稀罕这个破位子!”七皇子简直要被他的逻辑气笑了。
三皇子以己度人自是不信他的说辞,朝着身后大手一挥。
禁卫军纷纷上前,将腿软求饶的僧人挨个抓起来,拿刀架着脖子。
三皇子从怀里掏出一份罪己书,扔到七皇子面前,“只要你把这个签了,爷就放过你和这几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