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慢吞吞地吃午饭, 程楚歌在办公桌那边拆解那部早已经支离破碎的电话机,一手小木片,一手小钳子, 尝试着在里面寻找不同寻常的东西。
但是,似乎什么也没有。从物理结构上来说, 这确实只是一部正正常常的电话机而已。
他戴了那副金丝眼镜, 微微低着头, 很是专注。
皮肤的触感。
一阵温热从本体上传到许愿手臂内侧,她好几次拿筷子夹起了碗里的肉块, 却因为那阵触感, 筷子陡地一松,什么都掉回去了。
有几次甚至掉在了地上。
她看看掉在地上的菜, 又余光里悄悄看看办公桌那边的人, 趁着他不注意, 俯身下去, 拿纸巾把东西包起来丢进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一而再,再而三, 不停俯身的动作终于还是勾了他注意力。他看过来。
许愿佯装无事, 很是镇定地又往烟灰缸里丢垃圾。即使在这个时候,手臂上仍有温热的触感。
程楚歌视线移到那只堆满了食物残渣的白瓷“烟灰缸”上。里面又是米粒又是肉块, 有点油腻, 连“烟灰缸”中央那只小瓷猫也花了脸。
许愿也望着那只花脸猫。
——等等。瓷猫。
【“那不是烟灰缸。”】
【“那是香托。”】
许愿:“……”
她把那位爱干净人士的干净香托搞成这副一点都不干净的样子。
——完了。他会不会据此误认为明朝人未经现代文明开化, 一点都不讲卫生?
她默默咬住了筷子。
程楚歌道,“抽屉里有湿巾。”
“诶?”她想了想,有点讪讪,“哦……我给你把香托擦干净。”
“不是香托。”
“啊?”
“动手把香托里那只猫的脸对着你。”
她依言照做,咬着筷子跟一只笑眯眯的小白瓷猫大眼瞪小眼。它脸上一大抹油, 又不自知。
程楚歌道,“你觉不觉得它的脸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它脸花了。”
“它也是这么看你的。”
“……”
原来她方才吃东西时一边吃一边掉,心不在焉,筷子头早在嘴边戳出好几个油印子。也是一只花猫。
她默默擦干净了自己的脸,又顺手擦了猫的脸。这只瓷猫笑眯眯的,不知怎么的,有几分像是嘲笑。
——笑什么?没见过未经现代文明开化的明朝人吗?
这顿饭委实吃了很久。
有人敲办公室门。咚咚。很礼貌,由此可以推测绝不是齐秘书。
程楚歌暂且放下满桌子的小零件,自己去开了门。
来人是日常主持组会的女警员,今天披散着头发,便装。还有一个男警员,脸色有些苍白,鼻子通红,像是感冒了。
女警员办事干脆利落,说话也不拖地带水。开门见山。“嫌疑人洛斌明天要出席一场商业创意大会,他是特邀嘉宾。原定是三组的董也和王成平伪装成参会人员混进去,但董也儿子急性阑尾炎要动手术,他老婆不在,他不能不去陪。而且王成平最近状态也不太好。”
一旁的男警员恰好便是“状态不太好”的王成平本人,且这时也恰好掏出纸巾打了个打喷嚏。声音极响亮,把挺远地方的声控灯都惊亮了。以此证明他真不是在找借口翘任务。
程楚歌听出话外之意,微微点头,“我代他们去。”
女警员把手里的一叠彩印资料递给他。“本市的商业创意大会是市政府扶持创新型产业发展的一个重点项目,五年前,濒临破产的洛斌就是在商业创意大会上凭着公司新产品一鸣惊人,得了投资人和政府部门青睐,一夜之间崛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