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全部整理完,又给柳小明打下手做了些琐事,才四点多。
沙发对面的柳小明显然已经把要做的事做完了,但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防备,都不可能把一个还不太熟的小姑娘独自留在程楚歌办公室里,她要是不走,他也回不了家,只能陪在这里一块坐着。
但也不可能开口赶她走。
许愿看见柳小明隐隐有些为难的样子,主动从沙发上起身,说自己打算回家了。
柳小明起身把她送到办公室门口。
“哦对了,”这长发书生看着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说了,“那个,刑侦局大楼里的灯都是老式灯泡,要是你哪天推开某间办公室的门,发现天花板上是长条led灯,马上转身逃跑。”
许愿偏头看他一阵。
就在周五,程柳刑三个人在办公室里谈到“颜七山”之前,她的上司刑若薇确实抱怨过一阵关于led灯的事,似乎是某个地方的led灯炸开划伤了柳小明,但再回去查探的时候那些伤人的灯却不见了。
看柳小明那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她什么也没问,乖巧点头。“好的。”
柳小明笑了笑。“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今天谢谢柳助手了。你也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好。”
曲折安静的走道上走了一阵,许愿见四下没人,一闪身躲进了卫生间。根本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鬼地方等着太阳下山了。
许愿坐在被清洁阿姨擦得很干净的洗手台上,双手撑在身体两侧,颇为无聊地晃荡着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静极了。
本就是周日,大楼里没什么人,现在大概连齐秘书和柳小明也都走了。再过一阵子,说不定大楼里会只剩下她一个人。
想到这里,许愿背上有些寒。
刑侦大楼是老建筑,买再多再新的高科技设备也抹不掉砖墙钢筋里那些泛黄的年岁,这绿漆白墙哪怕一次次重粉刷得像新的一样,隐秘角落里也会有薄薄一层青苔,像是藏不住的、渗出来的陈旧。
老故事总说旧东西会积淀出自己的灵魂。
在刑侦局这种专跟罪恶事件打交道的地方若真长出来什么东西,那可未必是好东西。
天色渐沉了,日光褪去,寂静蔓延。
许愿不由自主地抱住了手臂。
她想着,现在,可能整层楼真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周身几十米内全是空空荡荡的房间,昏暗里没开灯,窗帘被窗缝的风吹得微微动,仿佛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后面缓缓呼吸。
可能楼下也没有人,只有零零散散无声无息的空房间。
可能楼上也没有人,只有一条条阴影浓淡相叠的走道。
她被寂静包围了。
寂静似有实质,上面压着,下面裹着,左右也挤了过来,逃不掉,浓得像山雾。
卫生间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洗手台下自己的影子也慢慢变长、模糊,像是要与即将到来的黑暗融在一起,又或许是被它吞没。
只剩一抹夕阳余晖从小窗外落进来,有气无力。
静极了。
就在这寂静里,昏暗卫生间天花板上的老式灯泡忽然滋滋响了起来。很低,但那声音拖得很长,像一条不怀好意的线,一起一伏,左藏右躲,不知道会把人拖向哪里。
滋——滋——